第十五章
“彭放！”忽然一道清亮男声从身后对面传来，彭放抬眼，看见许听趴在对面阳台栏杆上，“你干嘛呢？” “我……”彭放抬了抬手，跟他示意自己手中的烟，“抽根儿烟，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看你房间灯亮着呢！”许听指指他，“你是不是睡不着啊 ？” 彭放愣了一下，还没回答，他又道：“你过来！” “啊？” “过来，到我家来！”许听自顾自地邀请道：“你不是睡不着嘛，我给你看个东西，你过来，我下去接你！” 说着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径自转身跑走，彭放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了，犹豫了一下，反正睡不着，干脆掐了烟，下楼。 他走到楼下的时候，许听已经等在入户门外边了，他开门走出去，问：“什么东西？” 许听冲他神秘一笑，拉着他就跑，“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彭放跟他一路跑上三楼天台，许听推开天台门，几架无规则拜访的天文望远镜赫然入目，许听一边拉着他进去，一边给他介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天文望远镜！这台可以看月亮，那几台是看星星的，正好今天没月亮，没月亮好看星星，星星比月亮好看！” 许听说着把他拉到其中一台望远镜面前，调试好示意他去看，“你试试！” 他热情地完全不给人选择的余地，彭放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来，凑上去看。 原竞小时候也挺喜欢这种东西的，初中的时候，他还给人买过一台，但他不懂这东西，就只能捡贵的买了一台，二十七万，结果原炀因为顾青裴跟家里闹翻的那一年，不知道怎么把那台望远镜砸坏了。 具体什么情况，彭放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次原竞特别伤心，他哄小孩儿，说再给买一台，小孩儿说什么都不要，后来就不了了之。 彭放看了一会儿，是挺好看听绚烂的，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直起身子看着许听，想听他介绍介绍。 还记得那会儿，原竞也喜欢拉着他看，他一边儿看小孩儿一边做讲解，隔了不知道多远的星星、星云，他都知道名字，还能给讲出个四五六的来历故事。 “怎么样好不好看？”许听见他看着自己，只是发出真诚的疑问。 彭放点点头，“嗯……好看，这是什么星云？” 这个问题似乎把许听难住了，他一脸困惑，“啥？星云？” 彭放有点不可思议，“你买了这么多望远镜，对这方面，就没点儿研究？” 许听坦诚地摇摇头，“我研究这玩意儿干嘛？那么老远的！” 彭放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那你买这么多望远镜干嘛？” 许听理直气壮，“看星星啊！这不比用眼睛看到的好看吗？” 彭放竟然无法反驳，“这……确实！” “是吧！”许听洋洋得意，又拉着他去下一台，“这个也好看，这个里头看到的星星外边围了一圈儿发光的灯带，老好看！你看！” 彭放应声凑过去，“这颗是土星，外面那一圈儿是它的星环。” “哦～”许听认真着，一副虚心的样子，蓝宝石一样的眸子里全是崇拜之情，“你真聪明，星星都认识！” 彭放忍俊不禁，“土星你都不知道吗？你怎么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许听听他这么一说，就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脸，腼腆一笑，“我跟你不一样，你一看就是那种书香门第，什么大世家出来的大少爷，我们家就属于那种暴发户，开矿的，你知道不？反正我爸妈都挺没文化的！其实……我也没什么文化，我高中都是买的，这个学校也是花钱来的嘿嘿……你不会嫌弃我吧？我不傻！我高中就会赚钱了！” 他说似乎是彭放不信，又认真地强调了一遍，“真的！” 这就是所谓的，真诚才是必杀技吧？ 彭放突然觉得这个“文盲”少年有点可爱，他乐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那你比我厉害，我这么多年都没赚到什么钱呢，全靠那点儿家底儿撑着。” 许听还把他的话听实了，信誓旦旦道：“没事儿！以后我带你赚钱！我可会赚钱了！” 一聊起赚钱，许听就挺来劲儿，开始讲自己的光辉事迹，彭放被他逗得不行，直笑得肚子疼，腿都没劲儿了，许听倒是有眼力见儿，连忙拉他到旁边的吊椅上并排坐下，又仰着头，指着天空上的繁星道：“其实加拿大的空气还挺好的，像国内，北京那些地方，都是看不着这样的星星的，是吧？” 彭放也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星空，轻轻“嗯”了一声，许听又道：“但漠河能看到，等回头回国了，我带你去漠河玩，还能顺便去趟俄罗斯！” “哎对了，你什么回去啊？” “我……”突然被他que到，彭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半年之后就走了。” “你就在这儿待半年啊？”许听一听整个人都沮丧了。 彭放点点头，“你还有两年学得上吧？” “对呀！”许听哭丧起脸来，忽然话锋一转又问：“哎对了，我一直都没问你，我看你天天也不出门儿，也没上班也没出去玩儿也没干嘛，你是来干嘛的？” “我……”突然聊到这个话题，彭放的心情莫名变得沉重起来，他将右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淡淡地道：“是来生孩子的。” “什么玩意儿？”许听瞬间拔高了音量，下巴差点惊掉，一脸见鬼地表情看着他，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遍，再三确认，“你来生孩子？？！你！你怀孕了？” 彭放对他温柔地笑笑，许听蹭得一下站起来，漂亮的五官直接扭曲成了梵高的画，抱着头一脸无法接受现实的模样，“你都怀孕了！你怎么就怀孕了呢？你……你怀几个月了？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你不能是唬我的吧？” “快五个月了。”彭放本来就不怎么显怀，腹部有点弧度后，他一直穿得比较宽松的衣服，乍一看确实看不出来。 “五个月了都！”许听一脸崩溃，但他还是不信邪，在彭放腿边蹲下，“能不能让我摸一下你肚子，看看是不是真的？” 彭放放开手，许听伸手试探了一下，立马缩回去，更崩溃了，哀嚎起来，“是真的呜……” 彭放被他惊呆了，“我怀孕你这么难过干嘛？” 许听一脸心痛到无以复加的表情，“我泡你呢！你没看出来啊？我还跟我爸说，我相中一媳妇儿呢！没想到啊！我认识一礼拜的媳妇儿都怀五个月了！你咋不早说呢？” 彭放有点尴尬，“我……也没想到你……” 许听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我这不寻思循序渐进嘛！我总不能上来就跟你说我想跟你好吧？那……” 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alpha呢？这么长时间我也没看着，还以为你单着呢！你怀孕了他都不陪你？” 不提还好，一提彭放就有点儿来气，没好气地甩出一句，“他死了！” “死了？”许听表情一滞，忽然眼前一亮，“哦，他死啦！” 彭放突然意识到不对，果然下一秒，许听就语出惊人，“那你节哀顺变哦！人生无常嘛！老话儿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也不一定是个坏事儿！” “呃……”彭放看他准备接盘的架势，连忙想找补，“不是，我……” 许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抬手打断他的话，”你什么都别说，对不起！我提起你的你伤心事儿了，来！这么地噢，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我给你吹首曲子表达一下我的歉意和对那位故去大哥的缅怀！” “哎……” 许听太跳了，彭放想阻止他都来不及，人说完就一溜烟儿窜走了，不一会儿，抱着一支萨克斯上来，给他吹起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