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人质

    “你和那家伙认识吗？”托比欧说。

    “啊，开心果味真的很好吃！托比欧，你要尝一下吗？”难怪你兼职的时候那么多人都选这个口味，你把冰淇淋递到托比欧面前，男生迟疑地低下头，像猫一样伸出舌头尝了一下：“……还不错。”

    “那个男生，救过我一次。”你突然说。

    托比欧眨了眨眼，放松下来，无辜地说：“看来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难怪你会多管闲事，还对那男生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大概你无法接受救过自己的人是个小混混……

    很奇怪，你的生活环境显然并不好，但你内心是个非常有秩序规律的人，你的道德感意外得很高。

    那你又是怎么看他的？

    “是啊，所以托比欧很快也会忘掉我吧。”

    你狡黠的眼睛里逗弄的意思太过明显了，又或者是你完全不打算遮掩，托比欧不知为什么难以招架：“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怎么会忘记你！”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抬起眼看你，或许你冥冥之中对自己的命运已经有所预感吗？托比欧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结束这不吉利的话题，却被你小声的惊呼打断。你抬起手，融化的冰淇淋滴到手指上，又凉又黏：“你带手帕或者纸巾吗，托比欧？”

    托比欧“呃”了一声，在下一滴滴在你手上之前将冰淇淋从你手上接过来，你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手忙脚乱中他下意识含住你的指节，舌尖轻轻顶了一下，带走冰凉的奶霜，他温热的舌头比冰淇淋更柔软。

    你被这古怪的感觉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托比欧大概只是想帮你清理手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而大脑短路了。

    他肯定比你更难为情，这使你反而放松下来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男孩一下子整张脸都红透，他放开你连声道歉，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然后要把手中融化的冰淇淋扔进垃圾桶。这下轮到你变得慌张，你连忙阻止他：“我还没有吃完呢！”

    “再去买一支就好了，这个融化得太厉害了已经！”

    你踮起脚伸手去够冰淇淋，没有意识到自己与男生贴得过近，如果你稍微侧过脸就会碰到他嘴唇：“你也知道的，再买一支跟原来的也不一样啊！”

    你苍白的面庞近在咫尺，托比欧看到你面颊细小的绒毛在夕阳底下是金色的，黑色瞳孔中难得亮起一点光，可你的视线聚焦在那支融化的冰淇淋上，而不是他。

    是因为那支冰淇淋是那个金发男孩买给你的吧。

    托比欧慢慢放下手来，你抱歉地说：“你的手也弄脏了，托比欧，我们先去买纸巾吧。”

    你狼狈地举着那支汁液流得到处都是的冰淇淋，粉色头发的男孩看了你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要紧，附近有公共水池，洗一下就好了。”

    你们在日落之前回到家，你的手伤了一点，虽然你觉得不要紧，但是托比欧把你赶出厨房，他一个人在厨房处理食材，毕竟他一直一个人住，所以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

    你抱着装换洗衣服的纸袋进了房间，拉开衣柜的门，托比欧的东西实在很少也很简单，他住在这就像住在旅馆，毕竟男生是凭空诞生的纯白的人格，他对此地没有归属。

    你一边思考着是不是稍微布置一下家里对托比欧的心理状态会比较好，一边把新衣服整理一下分类叠起来。内衣你习惯放在抽屉里，可是你拉开抽屉却发现里面整齐叠放着明显不是托比欧尺寸的衣服。

    你脊背发凉，总之要装作没看到才行——你马上要合上抽屉，一只手忽然轻轻搭在边沿阻止你的动作。你整个人都僵住了，手心冒出冷汗，缓缓抬起头，托比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沉默地盯了你一会，然后扯了扯嘴角：“不用担心，不会有别的男人来。”

    你僵硬地点了点头，在托比欧的认知里你并不知道迪亚波罗，所以他才没有对你警惕起来，毕竟只是几套衣服，他只要找借口说是朋友或者亲戚的就可以蒙混过去……

    不对。

    托比欧完全没有这样可以作为借口的对象。

    “那大概是boss落在这的。”托比欧漫不经心地说。

    你像卡壳的发条玩具一样垂下头，然后把最上面那件衬衫拉出来，装作好奇的样子打量，慢吞吞地说：“哦……黑手党boss的衣服，也没有很特别嘛……不过摸起来倒是很舒服，你知道这是哪个牌子吗，嗯，应该是定制的吧？”然后你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把衬衫丢回抽屉：“喂，你和boss是什么关系啊？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

    你没有回头去看男孩的反应，而是状似纠结地又伸手把那件衬衫拿出来仔细叠好再放回去：“总之不要告诉boss我碰了他的衣服哦，否则他一定会生气吧……”

    你感觉到托比欧慢慢从背后环住你，像小心翼翼避免惊动猎物的蛇一样。就当你担心他是否要这样勒死你的时候，男生带着一点笑在你耳旁说：“当然……我们是家人嘛，家人，应该比上司更重要。”

    你起了鸡皮疙瘩，因为他温热的吐息更因为他说出的话，拜托，迪亚波罗一定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吧，这下你真的完全死刑了。

    可你当然不能劝他迪亚波罗比你更重要，否则实在太过可疑。

    你抓住男生圈住你的手臂，柔软的针织布料让你的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boss会来这吗？”你表现出紧张不知所措的样子，“那家伙，不，不对，教父一定是个可怕的人吧，我觉得……我觉得他肯定不喜欢我在这。”

    “我不是说了不会有别的男人来吗，总之，不用担心啦。唔，虽然那样说也不太对，反正你是不会和boss碰面的，放心吧，我想boss大概有一些洁癖，他只在我不在的时候会来，所以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虽然你觉得那大概不能称之为洁癖，但是你相信托比欧说的都是实话，但这小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迪亚波罗和他是一体的吗？是他太过迟钝，还是boss阻止他往那方面想？

    可总而言之在托比欧说出你比他更重要之后，迪亚波罗绝对会找机会杀掉你这个影响到托比欧的存在的，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

    你回过身，在男孩微微困惑的眼神中抱紧他。

    你是那样瘦，那样脆弱，你在他怀中微微发着抖，托比欧隔着布料摸到你凸起的一节节脊椎，像因为恐惧而变得温驯的小狗。

    你真的在害怕，他想。

    “绝不要离开我，托比欧。”你的声音又细又小，在静静的房间里像花瓣落下的声音，只有那个和你紧贴在一起的男孩能听到。

    托比欧睁大眼睛，然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笑了。真抱歉啊，你是那么可怜，可他却如此高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离开他，你是活不下去的，你是只属于他，只能属于他，只需要他，只能需要他的可怜的人质。

    你只有他，你只能祈求他。

    这样的关系比血缘更为亲密。

    男生欣喜地收紧环住你的手臂，你们的心脏贴在一起挤压，跳动，膨胀。

    两具相似的青涩的躯体像两株缠绕的藤蔓，亲密粘连，彼此依赖，又在土壤底下交缠着争夺养分。

    “我绝不离开你，jiejie。”托比欧喃喃。

    你闻到男孩针织上衣洗衣粉混着阳光的的气味，垂下眼睛，深黑色的眼珠如同一片漆黑的湖泊。

    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就是，对托比欧的影响大到迪亚波罗不能杀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