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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放弃了第二轮试训,放弃了走职业化球员的道路,还是乖乖地回来上课、考试。同是校队体育生,潘飞家里情况又跟周遥不太一样,成绩不行,有钱垫着。所以,像潘飞这样家庭条件优越的男生,家长肯定也舍不得让他去搞体育,踢足球就是花家里闲钱去玩儿票,将来仍是要混个学位,镀个金,在社会上做体面的人。周遥那时就已经想到,潘飞高考完后肯定是要出国了。还有一年了,他们这些少年时代最亲密的朋友,终究走到人生很重要的路口上。路口有许多岔道,有人要往东,有人往西,有人滞留原地,有人大步地向前。然而,校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天空好像一下子阴了下去,蒙着一层灰尘,沙砾刮到脸上,能打疼他们的脸。数学课一整节课,瞿嘉都没瞟周遥一眼,明显就没听明白黑板上那个公式讲解,但没搭理周遥一边转着笔一边甩过来的暗示眼神。下课铃一响,瞿嘉起身,揣着裤兜,漠然往楼外的厕所走去。女生厕所扩了,占了两个房间,在楼里面。男生厕所就被移到楼外偏远地带。这待遇差距太大了,撒泡尿还要转小树林。估摸以校领导当时的见解见识,认为男孩子不会在校园里遇到变态sao扰,就钻小树林去吧。周遥在路上拽住瞿嘉:“哎。”瞿嘉条件反射似的猛然收回手臂,把胳膊肘从周遥的掌握中挣脱。瞿嘉小声道:“别摸我。”周遥:“又怎么了?”“没怎么。”瞿嘉四下环顾,“学校里,以后别动手动脚。”两人沉默数秒,都不知说什么,一前一后闷着头往厕所里走,进去以后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周遥都往右拐了然后又拐回来。那边都是上大号的隔间坑位,可是他也想要撒尿。他只能又转回来,不敢站在瞿嘉旁边腻歪,只能站到老远的另一头,低头解裤链。瞿嘉目不斜视,拉上裤链走人,只是在洗手池那边刻意磨蹭,洗手洗半天,等了周遥一步。瞿嘉洗手时撸开帽衫外套的袖口,让周遥明明白白地看到,左手腕仍戴着属于他们的红绳手链。一道红线搭在跳动的脉搏上,很艳,很像一道血线,和手臂上淡青色的蜿蜒的血管互相呼应,也好像是有生命的,是跳动着的。瞿嘉深深看了周遥一眼。两人都甩甩手,把手上的水滴轻轻甩到对方身上。……下午上完正课,开始无聊的自习。小周班长帮他班主任跑腿儿,抱了一大摞练习册往教师办公楼里走。西城、海淀各名校的卷子,堆了满地……练习册摞得太高,还让周遥一不小心给弄散了,白花花的书页水银泻地一般全都拍在地上!唉——周遥沮丧地叹口气,整个人钻到办公桌底下,手忙脚乱地收拾。“没大事,慢点儿,别老是心不在焉。”他班主任老爷子就在旁边坐着,慢悠悠地安慰他一句。办公室门“啪”得就开了,女士坡跟鞋的脚步声一阵风似的踏进来,就是他们年级主任的话音:“过来通知您老一声,待会儿开会,就十分钟以后,书记和副校长都来,您赶紧过去啊。”老爷子一哼哼,昨儿刚开完会,这帮领导怎么又开会?年级主任也是个嘴快且下嘴皮子漏风兜不住事的,哪儿都有这张厉害嘴:“不就是高三那个学生的事吗,领导处理意见出来了。”老爷子问:“要怎么着?”“开除了!”年级主任痛快得好像终于嗑出一口浓痰往地上一吐,“其实早就该开除,这样学生咱们学校就不应该留,当初就不应该收进来。”“不至于的吧,”老爷子喝了口淡茶,慢条斯理的,“还是学生呢,多大个事,值得开除?”“都拘留了要追究责任了,这搁哪个学校也不是光彩事儿啊。”年级主任一言不合嗓门就大了,“您老这是讲堂上教书教得久了,您只看成绩?也不在意咱们学生思想道德品质、作风素质上长久存在的问题?关键是那学生成绩也不行啊,就是个拖学校后腿、毁学校声誉的。就那些,那些在学校里特立独行的、奇装异服的、校内校外打架的、搞对象谈恋爱的,还谈出事了给咱们谈出麻烦的,能不管吗?……”也不能全怪年级主任固执刻板,作风老旧,在一个单位里,老师之间也是各管各摊,自扫门前雪。一个学科老师,在意的本就是学生们这一科的成绩。而校风校纪出了事故,各年级教导主任首当其冲。就像上次足球队集体打架,瞿嘉打架,她一定受到了批评波及,她要担岗位责任的。“不是我说您,您班上那几位‘大神’,我就不点名了,搞对象的有,球场上闹事的也有,能不管吗?!…”年级主任用手指敲着桌子,如数家珍,都拿小本本记着账。周遥在桌下抱着一摞练习册,是跪着的姿势,被迫缩在狭窄的空间里,都抬不起头,一抬头就磕到桌板下面。句句话都是在他胸口捅刀。头顶上方已然利剑高悬,要斩了某两只小妖猴呢……他一声都不敢吭,只能憋在办公桌下面出不去,手却逐渐发凉,发抖,上不来气。“孩子们都单纯,差不多的管一管,不出圈儿就成了么。”老爷子把眼皮一翻。“还不够出圈儿?就说那个学生,他跟咱们年级的叶晓白,你说他能跟叶晓白谈对象吗,他凭什么?”年级主任大声说。“凭那俩孩子看对眼了,不就喜欢了么。”老爷子把两手一摊,“怎么就,后来,非要说人家耍流氓了?说得那么难听,搞什么嘛……”“他喜欢?他、就、不、该、喜、欢。”年级主任站定在桌前,满含义愤,想要讲清楚这番道理,“喜欢不该喜欢的人,明知道毕业了出了这道校门就不可能,还占人家女孩子那什么的便宜,这还就是耍流氓了!”“什么年代了?再倒退回去五六十年,民国都不兴这样。”老爷子明确地表达不满。“您那脑筋和想法,还活在您那莺歌儿燕舞、五光十色的民国呢。”话不投机半句都多,年级主任也很不满意,“您那民国年代,全是资产阶级的大毒瘤!”“凡事给人留个余地,对付个年轻人,不该做那么毒,非要赶尽杀绝似的……”老爷子摇摇头。只可惜势单力孤,讲话没什么分量,一片风刀霜剑已经砍下来了,不可能改变任何决议。“您老赶紧开会去吧,书记待会儿具体谈这个事,顺便给高中各年级的都敲敲警钟。”年级主任掉头走了。“你们开会去吧,我就坐这儿看看书,我就不去听了。”老爷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