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栽跟头(这事儿她不否认有自己算计的因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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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搀扶着回到宿舍。 俩舍友,一个正敷着面膜,一个正戴着耳机欣赏GV,双双都被惊到了。 “哇靠!你们搞什么?!” 柔嘉醉得已经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头发挡了半张脸,只剩呜咽和眼泪。 因为一路忍着痛,陈朱回到时,额间的鬓发都被薄汗打湿了,脸色有点苍白。 童窈拿着打湿的热毛巾给柔嘉擦脸,赵子安过来看陈朱的脚伤。 末了,发现她一直紧拎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没撒手。接过打开一看,甜香四溢的高级货摔成一坨看不出是啥的玩意儿。 “小白花,哪个垃圾堆里掏出来的?” 陈朱反应过来,“哦”地一声:“忘了扔。” 林若梅一手托手肘,拿着手机在家里大厅焦燥地走来走去。 灯光辉煌,映得她扑了粉的妆容更加疲惫惨白,完全没了白日的精明干练。 脑子快速地运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电话一个打了又换另一个,都没接通,莫名的危机感笼罩过来。 心里知道坏事了,莫非……转念又觉得不可能。 她虽人到中年,但衣装或容貌无疑都是无可挑剔的,加上生活厮杀里锻造的雍华世故,活脱脱的强人贵妇。 可惜女强人也有栽跟斗的时候。 最后打通的是刘丛的电话,多年老友还是有点交情在的。 当初,给自己牵桥搭线,指点明路的也是他。 听到声音,握紧手机掩饰心里忐忑,面上也跟着嗓音云淡风轻,笑口盈盈地,在寒暄中不着痕迹探风。 没有提自己打不通那位Mary Kwok的电话。更别提她头上那位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林若梅打了一次就没敢再打。 结果,刘丛话锋里暗示她的意味不能更明显了。 人家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你那堆老陈守旧产业来的。要资金就得乖乖听话。之前能帮你重新打通市里的关系,给产业园一路开绿灯,也随时能收回来。 刘丛只是个中间人,一路声色不露,末了,才挑明白:“这年头外贸不易做,拿着钱换个新环境,做点安稳生意,就当提前适应养老生活。” 林若梅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不由得心颤:“老刘!老吴家几代人在江桐扎根的家当,我真能撂下挑子早撂下了。而且说好给我半年时间拆分业务的!他现在这样,不是逼着我直接贱卖所有产业吗?将来下去我没法给老吴交代呀!” 刘丛在电话里也敞开天窗了,哼哼地笑:“你也别跟我说这些虚的。若梅啊,我还不了解你?想借着这个机会多捞好处也是人之常情,但人家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了,跟人打交道怎么还这么四五不着调?!知道江桐庙小,就别净拿平日里应付小鱼小虾的一套去招呼那尊佛,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知道吗?你呀你!” 他顿了顿,收线前最后的警告,“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这次过了。别逼着人家帮你体面,你让他很火大。” 闻言,林若梅的眼色一下就变了,如坠寒窖。 果然是因为陈朱。 想想从前丈夫站错队,秦家掉了链子,吴家多年经营被重创,差点无力回天。 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实体业经营时间一久难免会面临技术落后,体制僵化的问题,在那次难关里也都一一爆发出来。 要升级产业链,不被残酷的竞争浪潮淘汰,首先资金就是个关卡。 有人抛出了橄榄枝。林若梅当时带着几个心腹高层与引路的刘丛一行人飞S市。 黑色轿车穿过隧道,下了高架桥,很快就融进驶往市区CBD的繁拥车流当中,最后落步于全市最出名的高级私人会馆。 那是个极具侵略性的男人。城府、气质,更毋论姿态、容貌,简直有漠视一切的资本。 大约因为刚运动后换洗完毕,他穿着蓝白相间的休闲服,长裤长袖外套,一身的清爽散漫。 站在雅间里拿着银剪子给几丛开得繁茂的兰花盆景修剪枝叶。长身玉立,单看背影就是让人难以忽略的焦点。 随着叶片剪落的细碎摩擦声,修长的指节贴着刀柄,流畅冰冷得跟艺术品一样。 人走近时,他很自然而然地主动握手为礼。眉骨高耸而深刻,一双眼睛倒是华彩淡然,冶红薄唇藏了些嚣魅的底色。 “久仰,林总。” 话说得礼貌又轻飘飘的,磁沉的声线衬得行云流水样的平和,却无端压迫感太强。 只几个字,饶是林若梅在江桐打滚了几十年,也莫名有点乡下人进城矮了半截的露怯。 自觉今天会是场硬仗。 林若梅来前下了血本,特意花高价竞拍了一块上百万的血玉平安扣作为见面礼。 对方却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地回拒了。挺拔的脊背气定神闲向后靠在雕椅上,十指交叉懒懒搁在交叠的长腿。 没有废话,礼节有度,言简意赅,却依旧给足面子。聪明人话只说三分,生意场上桌面谈话看似闲聊寒暄,动机与目的早全藏在了字里行间。 有些话不需要明示,两个人能懂即可。为什么要合作,给一个成本高又收益缓慢,几乎快要跟市场脱节的二流企业投资。 深夜,反复深思熟虑,林若梅终于还是拨了一通给江桐市那边的电话。 翌日,她的人就把许多年前在工商联会举办的慈善展上竞拍的国画送到下榻的酒店。 那幅画出自秦家女儿之手。落款书写是清秀柔美的簪花小楷,某年某月秦朱几字。 小姑娘曾师承当代顶尖的国画大师。先不论画的观赏价值,当年秦家烈火烹油,坠以“秦氏掌上明珠”的名义,哪怕为潜在的人情交际买单,三十万就花得物有所值。 只是没想到,今天复又派上用场,拿来救吴家的火。 起起伏伏都因秦家,简直讽刺。 林若梅把画送出手时并没有十分把握。但从结果来看,无疑赌对了。 这次,对方收了。 你来我往间,惊悉人家意在何处。接下来的所有交易都显得顺理成章了。有男人身后的利益集团给她背书,完全可以兑现到比现有产业更大的价值。 林若梅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美色感情左右的,秦家的剩余利用价值更加没有,简直匪夷所思。 至于牺牲孩子的儿女情长,她都不需要考虑就能做出决定。 有一点刘丛说对了。 她首先是林若梅,才是吴夫人。年轻时从一个行政秘书一跃成为当家做主的掌舵人,不可谓没有手段。利字开头,才不管将来吴家的根是不是还在江桐。 儿子就不是块从商的料,林若梅很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所以从不勉强他,任由他做想做的事。金堆玉砌的环境下长大,因此有种不知人间疾苦的自负和清高,都没搞清楚形势,天真以为现实会为他所谓的爱情让路。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于三楼的长廊里敲出清脆的声音。林若梅来到依旧紧闭的房门外,叹了一口气,叫来佣人拿钥匙开了锁。 进去时顺手开了灯,漆黑的房间霎时变得明亮刺眼,地上一片狼藉,都是被砸烂的碎片和书籍。 儿子蜷缩在角落,赤着脚,整个人颓废而一蹶不振,空荡荡的苍白。 林若梅蹲下来,捡起扔在地面的手机放到他眼前,笑得眉眼温柔,满目的曼丽,她说儿子,“你已经二十四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面对就能逃避得过去。终日躲在这里没意思,如果真过不了心里那关,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她你做了什么,求她原谅。” 话是这么劝,但出了口基本就有提醒的意味。 喝醉了酒,跟人上床没什么大不了。但跟陈湾又变成了另一个意味,基本就绝了他跟陈朱的后路。 儿子难得回家一趟,最后因为移居日本的计划跟她闹得相当不愉快。林若梅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从前甚至放弃了国外研究所的邀请,选择留在F大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就是为了等陈朱。 吵了一架,大半夜拿着车钥匙出了去,在旧同学的聚会上喝得烂醉,殊不知一直避而不见的陈湾冒着风险追到住宅别墅外等着。 林若梅让陈湾进家门,甚至扶着人上卧室。等门关了,才咬着根女士凉烟慢悠悠吐了一层烟圈,低骂声“贱货”转身从长廊尽头下了楼。 这事儿她不否认因自己的算计,却忽略了陈湾这个不可控因素,导致在走捷径讨好投资主,一劳永逸的路上折了腿。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尽快跟mama去日本,让她忘了你;或者东窗事发,让她恨你一辈子。朱朱的性格你比我更了解,要和好如初就是白日做梦。你实在舍不得的话,mama同意你带上陈湾,我想陈湾是一百个愿意的。”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皙白修长的十指插于发间无法宣泄地收紧,面容埋在膝盖里,嘶哑着低吼道:“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