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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尉缭仿佛这才看见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在,皱着脸,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仲崇彦赤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他,厉声道:“杀了我!”叶尉缭一怔,仲崇彦又往前扑了一回,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指着自己胸口,半是哀求半是怒喝道:“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杀,杀我!”叶尉缭嘴角微微一动,添一抹冷笑,道:“我对你可没有这份慈悲。”说着从他身侧迈步过去,顿也不顿,只像是迈过了地上一块绊脚的石头。仲崇彦猛然拧身,一手抓到腹间抽出来那柄短剑,整个人往前扑倒举剑尽力往他腿上扎去。叶尉缭听着他动静,一抬脚再斜向一踩,把一柄短剑稳稳踏在脚下。封平平走在叶尉缭身后,雨夜中只看见仲崇彦手上锋刃,顺手就拔了弯刀出来向前一划再一收,刀锋入鞘,仲崇彦闷声趴倒,头颈下徐徐散开了一汪血迹。叶尉缭低头看过一眼,再抬头看到封平平。封平平偏了偏脑袋,想跟他笑一下没笑出来,就扁了扁嘴,道:“他先出手,我杀人不是慈悲,杀他也不是。”叶尉缭一时有些想生气,也有些想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心境,最后跟他对着撇撇嘴,招招手。封平平于是一步迈过去到了他身边,两个并肩站着,看着院中渐渐休止的杀伐争斗。暗夜雨幕之下,有人强撑着不倒,有人去扶助伤者,有人远远看见门廊下的两个人,挥着手想要跑过来。封平平眼尖,认出了韦性玉,闷声道:“咱们走。”“嗯。”叶尉缭道。“嗯?”封平平一愣,说是说了,没想着他会答应,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要去见苏管家要去跟韦性玉说话要去告诉旁的人什么什么,这一回却没有,只是应下。叶尉缭偏头看着他一副愣怔傻样,笑道:“先走,这里有苏管家照应,用不到咱们什么,留下反倒给他们添麻烦。”“哦。”封平平答应了,低头笑了一回,拉着他转身就走。经正厅,出后院,再翻出仲家高高的院墙,把各样事情各样人物都撇在了身后,只得两人。转去山前林中没找到马,索性绕行后山,翻山而过再沿着近道往渭水去。一路冒雨行走,雨势大起来又寻了一处山洞休憩,天明雨住,再起身缓缓前去。过午时候到了码头,想要搭乘一艘船往下游南桥渡口去,省了行步。码头两侧错落排布着大大小小的渡船、游船、渔船,叶尉缭心念忽动,拉着封平平往东边一排渔船走去,连看了好几艘,最后找到一艘泊在远远岸边的旧渔船。船上正在生火烧饭,渔家是一个面色黝黑的青年人,正在船头补网,渔家娘子蹲在船尾小泥炉跟前煽火,灶上锅里炖着的鱼汤冒着阵阵香气,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子穿着开裆裤在甲板上来来回回地跑,一会儿抱柴火,一会儿抱碗。“渔家,搭我们往南桥渡去?”叶尉缭跃上船头,跟渔家寒暄。“等吃饭,要耽搁好一阵,你们找别的船快些。”渔家笑着,黝黑的脸上咧开一口白牙。“不怕耽搁,刚好歇歇脚,也搭我们两碗饭?这是船资,渔家收好。”叶尉缭笑着,殷勤地递了块碎银。渔家见他出手阔绰,也十分爽气地应下来,叫他娘子添两把好米再多烧一个菜,渔家去船尾帮手烧火,他们家的小子也蹦蹦跳跳地淘米去了。叶尉缭同封平平两个坐倒在船头,各自伸展开两条腿,悠然自得地仰靠在船舷上。封平平偏头看一眼船尾,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叶尉缭正等着他问,眯着眼笑了笑,道:“好些年前,咱们占了他家的船,他父亲掌舵送咱们过江,死在中途。他们有兄妹两个,meimei嫁给了北岸定波湖一名工匠,哥哥留在南岸捕鱼。对了,你小时候穿过人家meimei的裙子。”封平平想了想,伸手往他肩上拍了一巴掌,道:“肯定怪你。”叶尉缭捂着肩呼痛,一边喊冤道:“你自己穿得高兴,长大了不认账,还来怪我!”封平平两条手臂都揽到他肩上,抱住摇了摇,道:“你再说,我把你按住了给你也穿裙子,赔我!”“初六你真是学坏了,诶呀诶呀。”叶尉缭摇头叹息,封平平索性往他嘴上亲了一口,堵住他声息。“客人,要淡些还是咸些?”渔家自船尾放声问道。两人匆忙分开,叶尉缭通红着脸,扬声道:“随渔家口味……”封平平从旁看着他笑,舌尖舔了舔自己唇角,道:“甜的。”“闭嘴!”叶尉缭怒道。两个正等着开饭而后开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远远地有个人边喊着“叶哥”边跑到近前来,却是侯府的官承茂。他兴致勃勃地冲到船边,抓上船舷,正要翻身上船被叶尉缭一手按在额头,不许他动。“叶哥!”官承茂叫道。“你怎么在这?不跟着青卉了?”叶尉缭问道。“我,我刚下渡船!在船上远远看见你们在岸上,喊不及,下船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你们!我昨晚本来跟着到了仲家,老孙头指派我陪歇雨去找牵风,满山转,只听着仲家院墙里头喊打喊杀也不能去帮个手,急得我不行。后来在一处山谷找着牵风,他被人砍了两刀摔下山,伤得好重。我跟歇雨送他回侯府交给朱律医治,然后我又自己过江来,你们呢?仲家就打完了?别人呢?”官承茂没停歇地说了一大篇,初时还想结巴一二,越说越是流利。“打完了,你去半路上迎他们吧,对了,跟苏管家说抽空到十诰圣教旧址来一趟,有要紧东西给他,还有跟玉玉说,那旧址的地契给我带来。”叶尉缭道。“你们去那干什么?不跟我们回去?”官承茂奇道。“哼。”封平平偏头瞥了他一眼。官承茂往后一缩,捉在船舷上的手也放开了,道:“叶弟弟你不要老这个样子吓人,青卉不怕,我怕!好了好了,都听你们的。反正我肯定管不了叶哥,我跟苏管家说,他要管他管。”“又不远,以后渭南渭北常来常往。”叶尉缭笑道。“那你们等着,我也去,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对了对了,叶哥,你猜齐云擂打到最后的人是谁?”官承茂道。“不猜,谁?”叶尉缭想起赵延之生前也问过这个,断然反问。“嵇士江。”“嗯?”“你听过这个名字吧?”官承茂又问道。“游墨华游姑娘的未婚夫?那位嵇大侠?是他?”叶尉缭颇有些犹疑不定,断续问道。“对啊!唉!叶哥,你就是上台太早了,还非要连着打,你要是也能等到后来,哪怕等着仲家那几个自己上擂台你再上去,也能争一争。现在人家赢到最后,扬名天下,你打得那么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