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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留余力的和魏熙搭话,叽叽喳喳的,言语间也不乏暧昧,若是往常魏熙必定是嫌烦的。可此时看着这个小她十多岁的少年,却无端觉得闲适。她一边随意打发着少年,一边听着底下说书人胡编乱造的,连她都不清楚的属于她的故事。过了片刻,那人便讲到了她和邹行的初遇。桃林相遇,以诗相会,以佩互赠,匆匆一面后难以相忘。才子佳人,缱绻多情,很是浪漫动人。魏熙却忍不住一笑,她可不记得她与温绍延的初遇是这样风雅的。当年她性子皮,因着他的出身,便看不惯他,还拿了一颗玉珠捉弄他。真是被娇惯坏了。魏熙一叹,偏头看向窗外,底下街道人来人往,繁荣喧闹。魏熙唇角勾出一抹笑,不禁想起了一句话。熙熙兮共乐人之臧也。“好!”哄堂的叫好声让魏熙回了神,她回头看去,只见了一片钱雨,纷纷往说书人身上撒去。钱雨来势汹汹,即便说书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也不禁伸着胳膊挡了挡,众人见了纷纷笑开,又纷纷掏钱再砸去。说书人见状微微一拱手,便往后躲去了。“走什么呀。”底下有人喊道,一边喊着,一边将钱袋子拿出来:“还有呢!”魏熙看着底下的景象,眉头蹙起:“饱暖思□□。”少年闻言顿住,魏琬将视线从底下移开,笑的:“这日子好了,有钱还不许人家花了吗,他们还能胡闹到将自己饿死不成?”魏熙摇头一叹:“罢了。”————等魏熙回到宫里时,天色尚早,她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次这般出去闲逛了,随着魏琬四处转悠,不费脑子,身子骨却也乏的很。还未到甘露殿,魏熙便听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她眸色一利,对陈敬问道:“是谁在弹琴!谁许他们动的!”陈敬心知魏熙为何恼怒,却只温声道:“今日收拢库房时,太子看见了,便移不开眼了,非要拿来弹,太子性子淡,往常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如今难得坚持,底下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等着陛下回来定夺。”魏熙闻言,忡愣了片刻才道:“弹吧。”说着,魏熙抬步往魏祯处去了,一路行来,琴声不断,却生疏涩然。魏熙不禁想,她幼时刚学琴时应当也是这个声音。同样的音调,同样一把琴,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琴,是魏潋手把手的教出来的。大手握着小手,她小小一团,缩在魏潋怀里,那时他的怀抱暖暖的,充斥着让人安稳的淡淡草木香。魏熙一路循着琴声到了魏祯门前,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门,一袭白袍,坐的端正无比,就像是一个缩小了的魏潋。魏熙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身子不受控制般走到了魏祯身后坐下,抬臂环住魏祯小小的身子,将手握在他的手上,带着他练习指法。魏祯身子一僵,回头看着魏熙,嘴唇颤了颤,复又将视线放回琴弦上。“手腕低一些。”“看准徽位。”“用食指抹。”魏熙一句句的,将魏祯的错处指出,声音轻渺又温柔,好似枝头风一吹就落下的花瓣。魏熙就这么一直教着,直到魏祯能弹一段简单的曲子。魏祯弹完后,将手按在弦上,僵着身子,不肯抬头。魏熙抬手摸了摸魏祯的头发:“阿祯弹的真好。”魏祯没有反应,魏熙也不恼,她记得,她会弹第一支曲子后,魏潋也是这样夸她的。过了片刻,只听琴弦一声轻响,是魏祯的眼泪滴在了弦上。魏熙微微一顿,只听魏祯从喉中泛出呜咽:“姑母……”魏熙不答,只沉默着抚摸他的头发。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开始佛系写文了,不管评论,不管收藏,只管写文等完结……话说,真的快完结了~第268章后悔自弹琴一事后,魏熙便常教魏祯弹琴,二人一个教,一个学,除了琴,再没见说过什么旁的话,可纵是如此,时间久了,关系也日益和缓了。今日魏熙得闲,便命人开库,将自己尘封已久的琴拿了出来,她调了调音,便和魏祯一同合奏。一曲过后,魏熙赞道:“不错,曲调流畅,只是月夜清风,良宵雅兴,泛音处再轻缓些更好。”魏祯点头,当下按魏熙所说,又弹了一遍。魏熙听罢,含笑道:“很好,阿祯悟性很高。”魏祯唇角微微一勾,却问道:“我听过乐师奏的,澎湃激昂,浑厚恢弘,令人过耳不忘,听说是姑母作的?”魏熙点头,却不免想起那曲是为谁所作,一时有些晃神。却见魏祯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我想学。”魏熙看着魏祯的眼睛,一句你基本功还未打好,怕是学不了,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她点头:“我先弹一遍,你看着些。”说罢,魏熙将手放在弦上,弹起了这首久违的曲子。明明已经多年不曾弹过,却不觉生疏,果真是自己作的曲子,便记得格外清楚些吗?一曲弹罢,魏熙看向魏祯,却见魏祯似在走神。“阿祯?”魏祯回神,突然问道:“这首曲子,听说是姑母为阿耶作的。”魏熙淡淡一笑:“你基本的指法也已经学会了,我让人给你拿曲谱来,你对着谱子练,有不懂的,我再教你。”魏祯缓缓垂了眼眸:“好。”魏熙起身:“好了,你也歇会吧,莫要累着。”魏祯低声道:“姑母慢走。”魏熙嗯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随着她的一并宫人也垂首跟着走了出去,这座侧殿里一下子空旷了许多。魏祯直直坐在原地,看着春鸣指挥内侍抱走了魏熙的琴,只余他一人一桌,对着一张空了的琴桌。他抬头,看着魏熙渐行渐远的背影,双手缓缓放在琴上,隔空虚虚滚拂,赫然是一支没有声音的。————魏熙回到寝殿时,便见温绍延站在门外,他一袭青色直缀,好似严寒霜雪都不得侵蚀的修竹。“来了多久了?”魏熙问道。温绍延摇头:“不久。”魏熙道:“下次过来,你直接进去便是,你我之间,还要避讳什么?”温绍延微微一笑:“规矩还是要守的。”魏熙看着他面上永远不急不躁的温和,心好似也落在一片柳絮里,四周皆是软绵绵的,很是温吞。魏熙瞥他一眼:“天底下再没有比你还规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