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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吴笑慈本人,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上午她和宋春生两个人站在土坡上眺望远处,远方的云很美,山也很翠。吴笑慈感叹于自己竟然可以有幸和宋春生并排站在这儿看风景,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在他们之前来的,被拒之门外的那个记者,于是问起身边的人,为什么会允许他们两个人留在这里。然后宋春生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范依依沉默半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把本子还给吴笑慈,顺便把报纸也夹了进去。“谢谢。”吴笑慈说。从范依依家出来已经是傍晚。两人后来越聊越多,范依依是个话匣子,记性也好,对不熟悉的人也不太设防,不仅把那些年宋春生的生活说了个事无巨细,还把自己的家底都快全都交代了出来。听到的东西不少,但能用到的不多,反正吴笑慈也没事干,就权当是和新朋友聊天了,一下午的时间竟然也就这么过去。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在回胡二牙家的路上,吴笑慈又看到了那个棺材铺的冯老头。这次他是一个人在路边闲逛,背着手弓着背,一瘸一拐地样子。迎面撞上吴笑慈,还朝她这边走过来,吓得她赶紧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躲开。刚走到门口,就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对不——”“你跑哪儿去了?”手臂被人抓住。吴笑慈抬头,看到白朗紧皱的眉头。“你......”她愣了一下,“我去范依依家了啊。”说到这儿,她想起自己包里的那张报纸,带着男人往里走,“对了我从她那儿听说了件挺重要的事儿,你跟我进来,我——”“吴笑慈。”男人叫了他一声,站在原地没动。吴笑慈回头,看到白朗严肃的脸。“怎么了啊?”她眨眨眼,有些茫然,“有急事吗?”男人薄唇紧抿,上前一步:“能不能麻烦你下次去哪儿的时候至少给我留张纸条?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连去哪儿给你收尸都不知道。”男人的语气可以说是很生气了。吴笑慈也意识到这次确实是她自己做得有些不对。毕竟两个人一起来到陌生的村子就该相互照应,她去哪儿确实应该提前通知他一声,更何况现在还有个杀人犯逍遥法外。“呃......”她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下次我会注意的。”白朗松开女人的手臂,脸色微微缓和:“我刚才语气也着急了,抱歉。”钱甯和朱天阳都还没回来,吴笑慈就在白朗房间给他说了下午范依依告诉她的那件事。“这倒不难。”白朗看完报纸,轻轻放下,“等出去以后派个人去当地调查调查情况,如果属实,到时候再添进书里,出版以后也算是个正名吧。”“那你呢?”吴笑慈抬眼,“你下午和宋春生都聊了什么?”第15章5月1日,6:00“我问她赵望根出事那天,她在做什么。”半晌,白朗开口。“她怎么说?”“她说自己上午一直和朋友在一起,中午把朋友送走之后就一直在办公室。”男人说。吴笑慈扬眉:“朋友?什么朋友?”白朗沉声:“一个叫陈晓峰的人。”陈晓峰。吴笑慈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家的儿子?”在那篇报道中关于陈晓峰也有极少的信息。只知道两人年龄相仿。“陈晓峰是先天的智力发育障碍,大脑年龄大概相当于十岁左右的儿童。宋春生说她当年在陈家借住的时候,陈晓峰的母亲就要求她在课余时间照顾陈晓峰的生活起居。她说自己上一次见陈晓峰是15年的5月份,陈家也在那天和她摊牌,正式停止了对她和胡二牙的资助。”白朗说道。“陈晓峰是智力障碍,怎么会来找她?”吴笑慈问。“陈晓峰是28号晚上到的村里,宋春生说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找到这里来的,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回家,就看见陈晓峰蹲在她家的屋檐下面,手上攥着个字条,上面写着她的地址。本来她是想立刻把他送回去,但那天晚上天气实在是不好,她只能留他在自己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找了一个村干部把他送下的山。”白朗回答道。吴笑慈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把这个信息写在上面。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吴笑慈盘着腿,头发在脑后随便扎了个揪,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边写边思索。而男人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不停晃动的笔杆和头顶,一时有些出神。“可惜现在陈晓峰走了,也不能验证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她放下本子,拿起那张报纸夹在里面,轻轻拍了拍,“这些都是故事的一部分。”她叹了口气,向后一倒,靠在床头,“真是知道的越多,越觉得宋春生这个人,真的很不容易。”“命不好吧,应该就是命不好吧。”她想了很久,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命运的安排。普通人可能经历一件就会崩溃的事层层叠叠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饶是吴笑慈这种写过很多社会新闻的人,也慢慢有了一种感觉——宋春生这个人的出生,可能就是注定要丰富所有人的认识。如果只是通过文字的方式看到她的经历,吴笑慈可能还没有这种感受。可是当她把宋春生这个人和这些经历对应后,心底的那种冲击力和颠覆感远超于黑白分明的文字。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记者,只是个会写字的人,根本不配,也不能够把她的整个人展现到别人面前。如果可以的话,当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吴笑慈想顺便争取一下重现宋春生人生经历的电影授权。当她把自己这个想法给白朗说的时候,本以为会得到男人的赞同,可谁成想他却坚决反对。“为什么不可以,我觉得很可行啊!”吴笑慈罗列着改编电影的好处,“经历曲折,励志,起承转合高潮低谷都有,找到好的团队完全可以运作地很精彩。”可白朗只用三个字就成功说服了她。“不人道。”他说。吴笑慈瞬间沉默。将别人痛苦的经历一遍遍翻出来,确实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更何况经过两人这几天的了解,这些经历已经不是宋春生一个人的事,而是牵扯了周围的很多人——比如胡二牙、范依依。他们两人和宋春生感情深厚,那种痛苦甚至比宋春生表现出来的还要多。挖开别人伤口的事,还是不要做了。他们这些做新闻的,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一个个像老油条,说到底,每个人心里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