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书屋 - 耽美小说 - 承平遗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先父在洛京仍有故宅,自是回去看看。”

“那在下便有个不情之请了,令尊虽为官清廉,但毕竟官至吏部尚书,”李隐兮腆颜无耻道,“想来秦府也不差一间厢房,在下人生地不熟,实在无处可去,以环兄可否收留在下几晚,权当广结善缘?”

他一口洛京雅音却说自己人地生疏,秦佩只觉此人实是虚伪至极,但无奈一路东行均承蒙他照顾,拿人手短……

“好……”秦佩的声音难得有几分虚弱。

两人站在秦府之外,均愣怔得说不出话来。

朱门漆落,昏鸦颓巢,轩户凋敝,斜阳衰草。

纵然是在春日,秦佩仍禁不住感到一丝丝冷意,但仍强撑着上前一步,推开虚掩的大门。

李隐兮并未跟进去,只远远在外看着。

“要去请秦公子么?”他身旁一护卫低声道。

李隐兮摇摇头:“那宅子没法住人,他自己会出来。”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秦佩便推门而出,神色如常。

李隐兮迎上去,笑道:“瞧这光景,恐怕你我要找间客栈投宿了。”

秦佩低头,并未答话。

李隐兮察言观色,轻声道:“抑或者,我们去周府看看?”

“不必了,”秦佩突然打断他,“主人不在,前去叨扰,总是不好。”

他既为周玦义子,如此言辞难免让人生疑,但李隐兮却仿佛知晓内情般眯着眼笑了笑:“也罢,正巧,我的义父在洛京也有宅邸,只是远在城郊,又有些寒敝。若是以环兄不弃,不如我们先去将就几晚?”

秦佩面有难色,李隐兮又道:“城郊亦有城郊的好处,再过两日便是春闱,那里清净,也方便以环兄温书不是?”

“莫非我又要欠李兄人情了?”秦佩冷冷问道。

李隐兮莫测高深道:“那也未必,等以环兄科举考罢,在下倒是有事相求。”

一路风尘,又亲睹家宅破败、人事两非,秦佩只觉说不出的疲惫,便淡淡道:“那有劳李兄带路了。”

李隐兮义父的宅子在洛京东郊,屋子不大不过一进一出,庭院里种着几株桃树,正是花期,开得烂烂漫漫。

一进门便有人迎上来,对着李隐兮恭敬道:“小公子。”

李隐兮倒是平易,行了个礼:“叔叔、婶婶,日久未见,可都安好?”

一旁的秦佩则默然旁观,心中揣测,李隐兮的身份自然显赫,而他的义父在洛京时却幽居于此,如今迁都只留下两个佣人搭理家产,看来若是官宦,则必然清廉到了极致;而这两个佣人衣着素雅、举止得体,也不似平常大户人家狗仗主人的做派。虽未谋面,但秦佩仍忍不住对李隐兮的义父心生几许好感。

那男子上前一步:“小公子,之前海雕来吩咐过,厢房已经收拾好了。”

李隐兮笑笑,转头对秦佩道:“地方狭小,恐怕你我又只能同塌而眠了,还请以环兄勿要嫌弃啊。”

不知是否是秦佩的错觉,那男子听到“同塌而眠”四字微颤一下,似乎很是惊诧。

不明所以,秦佩只好客套道:“隐兮兄侠义好客,秦某方能有立锥之地,感激都来不及,谈什么嫌弃。”

那男子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也带上了。李隐兮饶有兴致地看着,忽而道:“我的表字知道的人不多,他才会如此诧异。”

“承蒙隐兮兄青眼。”秦佩干巴巴道,在榻边坐下。

被褥松软,几案上摆着刚沏好的新茶,墙角的香炉里熏着淡淡的沉香,万籁俱静,秦佩闭眼凝神亦只闻窗外风声与另一人的清浅呼吸,不知不觉也就睡熟了。

李隐兮轻笑着推开窗,只见春风过处,桃花纷扬而下,洒落满地。

第12章第二章:外物功名委世人

这年的春闱,由于在东西二京各有一场,两边的题目大不相同。

据闻长安的题目是由当朝大儒苏景明所出,光是那苕溪渔隐的典故,十之八九的考生便望之生畏。

而洛京这里,是由德泽名相顾秉亲自出的题,想来是他本人不擅诗文,故而洛京的题目偏于策论,不重文藻。

秦佩摇摇晃晃地从贡院出来,举头便是烈日青冥,顿有再世为人之感。

“以环兄。”

人头涌动,亲友知交们殷切等候,而李隐兮便站在人潮之外,身后站着那个名为“恨狐”的护卫,那英武护卫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食盒,显得颇为扎眼。

无论如何,竟还有个人在此处等自己,即便是萍水相逢,也足以自喜。秦佩不无苦涩地想道,向李隐兮做了个揖:“隐兮兄。”

“洛阳的牡丹还未开,这倒是有些扫兴,不过无妨,不如咱们去游湖?”李隐兮兴致极高地提议道。

此时秦佩方从沙场下来,正有些劫后余生的狂喜,便点了点头:“好。”

半个时辰后,两人便划着一叶扁舟,荡漾于洛水烟波之上。

除去他们,左近还有许多年轻举子,都乘着各式画舫,携着各色佳人,莺声燕语、娇颜媚笑硬是把无限春光都比了下去。

李隐兮留意到秦佩蹙眉不语,便摆了摆手,恨狐便撑篙离远了些。

“怎么,觉得这船寒碜了?”李隐兮玩笑道。

秦佩冷笑:“不过是凑巧见了同科士子,倍感亲切罢了。”

“其中不少人,日后还会是你的同侪。”李隐兮将食盒打开,将精致小盘一样样摆到案上。

芙蓉rou,獐rou脯,松菌蓬篙菜,加上一盘不识得的精致点心。

李隐兮为他把酒满上:“来时仓促,只随便带了些家常菜,以环兄万万不要见怪。”

秦佩靠着船舷,举杯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敬过,一饮而尽。

他难得如此懒散闲逸,尽管脸上依然如三月冰雪,不见喜怒。

生的如此好看,但凡知情识趣一点,不知多少女子要为他摧了心肝,断尽愁肠。

被他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适,秦佩蹙眉看他,眼神疑虑。

李隐兮饮了口酒:“本科主考,你知道是谁么?”

秦佩摇头:“不知道,没人告诉我,我也不关心。”

“这个时候,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四处打听,想往上爬,”李隐兮不再看他,转而凝望浩渺烟波,“漠不关心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真淡泊,一种是有恃无恐。不知以环兄又是哪种呢?”

“真隐士恐怕不必来科考罢?”秦佩讽刺道,“真的隐士都像介子推那般,一头扎在哪座山里呢。”

李隐兮放声大笑,尽管略显张狂,但仍有不少画舫上的红男绿女张望过来。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再过段时间,便是寒食了吧?”李隐兮收敛了笑意,“以你的才学和家世,进士唾手可得。不过,你要记住,到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