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Commutative Law 2

    冬末，临近春天的凌晨依旧很寒冷。

    天色像混入许多水的墨，灰灰雾雾，而在朦胧月光下，能看到路边的几株樱花微微绽放。金井跨坐在机车上，抬头看着半开的粉色花朵。

    ──嘰……砰！

    老旧铁门开关的声音刺破夜里的寧静，回盪在空中几次便又消失无踪。金井看向按摩店旁的小巷子，果真不出几秒就有个纤细的人影──高城摇摇晃晃地快步走来。

    他走路的样子好像有些奇怪？金井边想着边皱起眉，等到人一走进机车旁就马上开口问：

    「你身体不舒服吗？」

    高城像是在赶火车一样，挥挥手。

    「哎这没什么。快点，把安全帽给我，我们快点走吧！」

    「嗯？怎么了吗？」

    「唉呀别问了，总之快点回家吧。」

    接过金井递来的安全帽，高城就一把戴到头上。但他想一鼓作气跨上机车时，腿部的大动作牵动腰的神经，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才放慢速度，然后在金井的帮助下慢慢爬上车。

    「哎，你小心一点。看来是受伤了？」

    「没有啦，是旧伤了。好了，我们走吧。」

    「好。」

    金井发动机车，轰隆隆的引擎声惊醒几隻睡梦中的鸟儿，并打开大灯照亮道路后奔驰在无人的街道上。

    距离不到十几分鐘。机车停在大楼公寓旁的停车棚，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搭电梯上楼后赶紧打开家门，躲进温暖的屋子里。

    「噢，外面好冷。」

    「明明都快春天了。」

    「啊！痛……」

    两人才刚走进房间，高城弯下腰要放包包时，就忍不住扶着腰喊了一声。站在衣柜前的金井赶紧将外套掛好，过去扶住他。

    「你怎么了？腰不舒服？还好吗？」

    「呃、嗯……没事，这算老伤了，等等吃颗止痛药就好了。」

    「那你先坐着，我去帮你倒水。」

    「嗯。」

    高城在金井的搀扶下坐到床上，一下下地轻抚着自己的腰。

    不出几秒，金井立刻就拿了杯水回来。

    「药呢，放在哪里？」

    「书桌的第一格抽屉里。」

    金井立刻找到药并交给高城，看着他把药吃下去才拿着水回厨房，但是一回房间劈头就问：

    「你的腰是怎么了？」

    「这应该也算工作伤害，就是太酸了，很痛。」

    「那你赶快换衣服睡觉吧，还是你先躺平，我帮你按按？」

    「唉唷，不用了，你也赶快换衣服准备睡觉了。」

    金井紧皱着眉，一脸担心的样子，高城便轻拍拍他的手安抚他。

    「没事啦，放心！换衣服睡觉吧。」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金井逐渐了解到高城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事几乎都无所谓，只想着赚钱。或许这是债务带给他的后遗症，但这样的高城令人莫名的心疼。

    不过金井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跟高城一起换了衣服便躺上床睡觉。

    隔天一早，先醒来的金井到厨房烤好了吐司，煎好了蛋及培根，也泡了一壶咖啡。

    带着满身的咖啡香，金井走进房里要叫高城起床。今天高城十点要到便利商店上班，也差不多该起床准备了。

    还在床上熟睡的高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腰痛，整个人抱着棉被蜷成一团。而轻薄的t恤被向上撩起，纤细的腰身及白皙肌肤就暴露在空气中。冬末的早晨还有些微寒，这家伙睡成这样是不怕感冒吗？金井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要帮忙拉下t恤。

    然而，他倾身靠近一看，这才发现高城那白皙的肌肤上佈满了青紫的小点，有些更是暗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往上拉起t恤，发现不仅是腰上，那些青紫的痕跡连背上、胸前都有，几乎布满了全身。

    金井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铁青并紧紧揪起眉。

    而这时，或许是感觉到有点冷，高城无预警地微微扭动身子，帮自己盖上棉被时也顺手拉下t恤。不过同时也感觉到有人正看着他，于是挣扎地微微睁开眼。

    「唔……金井？怎么了吗……干嘛站在那看着我？」

    但是金井没有回应，只紧紧抿着唇，脸色难看得很。

    金井好像有点奇怪？──高城的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所以赶紧撑着身子坐起身，歪着头看着金井。

    「噯，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就算他这么问，金井依然只是看着高城，没有开口回应。这奇怪的反应让高城也皱起眉，稍稍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

    「金井？」

    这次金井终于有了动静。他面色沉重地摇摇头，又重重叹了口气。

    「早餐做好了，起来吃吧。」

    说完就转身离去，留下一早起来就被弄得满脑子疑惑的高城。

    虽然疑惑，但高城还是乖乖起床先去梳洗，再走到餐桌旁就位。

    桌上摆着烤土司、果酱、荷包蛋、培根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食物的香气引起了高城的食慾，刚醒来的肚子就咕嚕嚕地叫了几声。

    高城马上双手合十，喊声「我开动了」就马上动筷。不过，他完全没发现坐在对面的金井依旧满脸沉重，跟着低声说了「我开动了」。

    平时两人的饭桌上都参杂着话语。有时会聊聊今天的天气、这几天的班表，或者工作上发生的事。但是今天金井完全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而且三两下就迅速巴完了。

    嗯……金井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当高城边咬着吐司，边歪头看着金井这么想时，后者早就把碗筷收拾到厨房，转身走进房里去了。

    然后过了不久，高城拿起咖啡啜饮一口时，金井也走出房里并坐回餐桌旁，一脸沉重地把手里的一本簿子递到高城面前，低声吐出一句话：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高城放下手中的那杯咖啡，疑惑地拿起那本簿子看──是某间银行的存簿，上头写着「金井惠子」。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厚了。

    「呃……这是什么？」

    「我奶奶留下来的钱，给你吧。」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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