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父辈情事3
唐魏汝的母亲，唐瑛，直到死前都是军方的星际武器工程师，兼任武器作战指挥官。 两百年前一场星际战，远征军拿下了宜居星球DORADO上一块10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给这块新国土命名为“凡铜”。彼时人工智能崛起，战争损耗巨大，动荡席卷而来。风雨飘摇之际，军队借战争的东风坐上了金字塔的顶端，军政府的时代来临。 大战过后，参战各国对领地划分的细节协商了一年，签了停战协议，规定在开发星球能源和开发领土的三百年内不能发动战争。 签订协议以后，太空领域的警戒线上永远排列着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可是一次也没派上过用场。除了一纸协议，任谁都担心战争会影响国土开发，扰乱移民计划。 在一个全新的、未经开发星球上，从广阔的自然领域中划分宜居范围，到内部的城市规划，再到每一个基础设施的建造，在开发的基础上若想不让土质和自然环境快速崩盘，必然是个巨大而又缓慢的工程。 虽然可以调动现有的人力去勘探，可以运输机器过去开采、建高楼，但且不说短期内巨量机器对土地高强度挖掘，破坏性有多大，光是一代代人要在DORADO上花费的人力和财力，就好比这场星际战一代代延续，永不停歇。 于是人类把关押的政治犯和刑犯一波又一波地流放到DORADO星球上，送去作物、工具和手册，让罪犯和他们的后代在凡铜生活，完成最初的开荒拓土，当然，唯独不能输送技术犯。 军方给这项漫长的移民计划命名为“火海计划”，作为最高指示被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关于凡铜领土的所有计划都在暗中进行，军方高度保密，在战争后的五十年内删除一切记录：网络覆盖下的新闻报道、周刊、电视台、教科书……一旦有提到或是影射这场星际战，所有符号都会像风过不留痕一样，不见踪迹。 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移民，也就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凡铜的存在。 签订停战协议后，武器工程师和指挥官变闲职，而唐瑛的工作，就是时刻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战争做准备。除了设计武器，领导还要轮流抽调人手去临近DORADO的太空基地驻军，每次都待个一年半载，监测星球附近有没有可疑飞船和武器，指挥武器的搭配和进攻队形此类，以防不测。 唐魏汝出生的时间，就是在唐瑛第二次驻军回来后的那一年，军方正在秘密调查玖安集团。由于人手紧缺，东部军区的裴大校大力推举唐瑛，不久后唐瑛被调往西南考察，她作为驻军，被派遣到禾迈科技内江分部的人工智能研发部门，受命领导一支科研团队，方便获取更多的调查资源。 彼时的裴大校，裴志罡，原先负责管理太空基地、委派驻军，是唐瑛的老上司，部队里谁不知道他对唐瑛有那么点意思。连唐瑛在太空驻军期间，他都时不时以监督为借口，花个那么三四天的路程去看她，给她偷摸改善一下伙食，带她去白光倾泻的平原上放风，叫她进自己的办公室，和她谈天说地。 唐瑛读大一的时候，还在第一集团军下辖二师21团，正团职的裴志刚受邀去母校当客座教授，他看到唐瑛作为班里唯一一个女孩，还要独自背着沉重的器械，就上前帮忙，没想到唐瑛撒手的那一刻突然脚发软，倒地的瞬间她正要伸手撑地，却不小心两手紧扣住了裴志刚的皮鞋。 路过的学生都会好奇地看他们两眼，以为唐瑛犯了什么弥天大罪，需要趴下来乞求裴志罡的原谅。 裴志罡看着趴倒在地的唐瑛抬头看他的无辜表情，心莫名其妙突突地跳着，唐瑛脸上通常没什么表情，喜欢独来独往，一张寡淡的脸在这一刻罕见地因为羞赧泛起了红晕，看着很是可怜。 裴志罡没有扶她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己慢慢爬起来，用手拍了拍裤子，然后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裴志罡时不时回头看她两眼，她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看来都有点什么用意，让他像受到蛊惑般不停回忆。 唐瑛的专业成绩是最好的，但体力相比最弱，男生们只有在体能训练的时候挖苦她几句，或者是跑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用力拍她后脑勺。 某天，经过cao场的裴志罡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偷偷欣赏了会儿唐瑛烦躁不安的表情，然后默默离开。以后每次只要他来校，都会在学生上体能课的时候偷偷站在老远，观察唐瑛的糗样。 下课时间同学们都作鸟兽散去，只有唐魏汝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拿着毛巾不停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裴志罡这时才走上前来坐在她旁边，和善地问她：“怎么了，都下课了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小心着凉。” 唐瑛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她感觉眼睛有点酸痛，就用手揉了揉。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发生了什么，和我说说呗。” 他们在台阶上坐了二十分钟，唐瑛才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最后裴志罡留下一句：“军校里有很多人有家庭背景做靠山，个个娇生惯养，将来仕途大好，别跟他们比，也别往心里去。” 裴志罡走后，身体健硕的男生们从隔壁篮球场蹿出来，他们直接搂着裴志罡的肩膀，有说有笑，故作亲昵地试探：“裴中校，你和唐瑛说了什么？” 裴志罡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给每人递了一根烟，“我说啊，等你们以后步步登高成我领导了，还得请你们来关照一下我，对不对？” “哎，哎，谢谢裴大哥，不敢当……”男生们一个个哈哈大笑，簇拥着裴志罡走远，他走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唐瑛，只见她又开始在cao场做热身。 从此以后，裴志罡就记住了这号人，直到他一路升迁，进入了裘睿铭大将的第一集团军总司令部，成为裘睿铭的心腹之一，都还对唐瑛关照有加。 唐瑛大学正式毕业的那天，打包好行李一如往常走出校门，却看到裴志罡的车停在校门口边的停车场里，“嘿，唐瑛！”裴志罡朝她挥了挥手，唐瑛愣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是特意在等她。 “你被分配到哪了？” “空军东部战区，淮城。” “那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发展前景最好的地方有你一席之地喔。”裴志罡帮唐瑛拎起行李，放在汽车的后备箱上，唐瑛不知所措，正想拿回行李独自离开，却听裴志罡又说： “你专业课成绩那么好，本来体能测试不行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你知道你的竞争者都是什么人吗？” 见唐瑛一脸局促的样子，裴志罡慢慢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他把烟点燃含在嘴里，微微仰头凝视着唐瑛，就像开始了沉默的倒数。一根烟化身一炷香，烟雾腾飞的每一秒对唐瑛而言都是漫长的等待。 “没想过吗？成为万里挑一，挤破头上了军校又怎么样？背景空白的军官被调到西南西北战区，混到40岁还困在那里的一抓一把，你能大学刚毕业就调任淮城，当然，有百分之九十的功劳在你自己，还有那百分之十……你觉得呢？” 等他绕了个大弯子后，加倍的疑惑和惶恐的感受都向她涌来，连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裴中校，你为什么……” “人才不该被流放嘛。”裴志罡说罢便把香烟踩在地上，碾了两圈后坐上了驾驶座。 唐瑛无奈，只好慢吞吞地坐上了汽车，其实她想说的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害她背着这么大一个人情债。 他想要什么呢？ 唐瑛坐在副驾上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十分紧张，所幸裴志罡只是把她送到了宿舍边，给了她一个电话，说：“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 这就是唐瑛对裴志罡的最初记忆，也正是因为他的那几句话，唐瑛过得小心翼翼，一直怕裴志罡私下帮助过自己的事，会成为把柄被人抓住。 裴志罡没有等到过唐瑛的电话，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而他们再次见面时，裴志罡已经升到总司令部，他开着车来找唐瑛喝酒，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谈话。 “我一直都有关心你的情况，你的领导说你很有潜力，以后一定是智能战舰防御系统的核心……” 唐瑛哪敢多说什么，同期的同学里包括她，只有三个人在军工基地做技术，其他人全被分配去行政部门，她今天会坐在哪里，和什么人喝酒谈话，也全都是她不敢违抗的安排。 这天晚上，裴志罡坐在嘈杂的烧烤摊上，递给了唐瑛一个玉蝉，白玉晶莹剔透，在强烈的白炽灯光下仍然泛着温和的光泽，蝉的身体不胖不瘦，汉八刀，头上还系着一根红绳，把一小颗红玛瑙串在一起。 “我记得这是给死人下葬的。”唐瑛把玉蝉放在灯光下打量。 “……这是我去西北城市出差带回来的，听说300多年前的人喜欢玉石，因为玉温润，我一下就想到了你。” 唐瑛不敢拒绝，只好把它小心翼翼地先收起来，想着等着哪天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还回去。 裴志罡隔着酒杯偷偷观察她，见她没有拒绝，便偶尔过来找唐瑛喝酒谈天，一直到她被派往太空基地驻军，都没有间断。直到有一天唐瑛告诉裴志罡，她要结婚了。 向裴志罡公布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在DORADO附近的星球上，一个悬浮在陆地上方的飞船基地里，此时裴志罡端坐在办公室里，开始了长久的沉默。随后他手臂和脖颈上的青筋突突跳着，手握成拳，骨骼嘎吱作响，突然重重地锤了一下桌面，矮脚杯里的香槟都被震了出来，洒在桌面上。 “我对你费劲心思，甚至他娘的不惜来回花十几个小时路程到这种鸟不拉屎，像个太平间一样的星球来，就为喝上两口酒，你让我看起来很蠢。” “大校，我在这里一共两年多，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向外望去，都是没有边际的星河、整齐的战舰和平原上惨白的光线，唐瑛心想，我都待魔怔了，你还觉得新鲜非要来。 “对方是什么人？” “喔，是个地质教授。您不用客气，我们不打算办婚礼。”唐瑛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她悄悄抬眼看裴志罡，听他说：“可以，从今往后，你确实不用在这种鬼地方待着了。” 说罢他把酒全倒在了唐瑛的脚尖前，重重地把杯子砸在案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套上外套离开。 唐瑛属实被他这动静吓着了，愣在原地不敢说话，连领导都慌里慌张地跑来问她做了什么造孽的事，裴大校看起来像个受了刺激的河豚。 唐瑛低头慢慢清理地面，在这个广袤、寂静的星球上，裴志罡的声音和酒真实地带来过一点想象力，在难以察觉到运动的世界里像拨动了一根弦，空气微妙地震动了一下，但也就此停歇。 唐瑛是不愿意承认，她会轻易臣服在高位者脚下，还这么年轻就过起被豢养的生活。 于是在她此次出差结束回到淮城，就和地质教授领了张结婚证，本来还没有打算要孩子，当年就意外怀孕了，唐瑛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次年唐魏汝在淮城出生，她刚出生不久，唐瑛就突然被调到西南，理由是领导派她调查玖安集团下菲洛蒂莫机器人的研发机密。 头两年唐瑛独自去往西南城市内江，她听丈夫说，裴志罡偶尔来看孩子，给女儿带点衣服和玩具，还会主动伸手抱抱她；时隔两年，裴志罡又给唐瑛打了个电话，此时正值夏夜，唐瑛坐在围满芭蕉树的旧傣式建筑里，墙面和房顶布满坚硬的金属外壳，窗户大开，月光倾泻，她正在修理一个身体故障的女性门纳机器人。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唐瑛停下了手里的活，举头凝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只听裴志罡问：“你想不想回来？你一定很想你的女儿，你比谁都清楚，小孩不能忍受没有mama陪伴的生活。” 唐瑛沉默不语，低头盯着手边的门纳机器人发愣，电话里裴志罡接着说：“唐瑛，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女儿考虑，我们毕竟师生一场……” 唐瑛关上了窗，遮住了那轮晃眼的圆月，“是啊，所以我向领导申请，让我的丈夫和女儿来内江随军三年，我请求部队保护他们的安全。我的孩子可以在这边上学，我想她可以在自然风光保留得最好的地域，享受一个特淳朴的童年，就像你说的，我想天天陪着她。” 不一会儿对面就响起“嘟嘟”的忙音，唐瑛也挂断了电话，寂静片刻后，音箱里的音乐突然响起，原来唐瑛的周围全是举着酒杯的女人，刚刚就在等唐瑛结束电话。她们穿着五颜六色的吊带衫和长裙，三三两两结伴在屋子里继续跳舞转圈，踩着音乐的节拍继续晃动腰肢。 唐瑛擦了擦布满油污的手，给双手下的机器人重新盖好了皮肤，起身斟满一杯酒，自顾自地在原地晃动身体，随后她打了个响指，大声说道：“姑娘们，听我说，我的宝贝闺女和呆子丈夫，马上要来桐寨了”，她举起酒杯，“桐寨将有新的成员了！” 话音一落，正举杯痛饮的女人们全都停下了动作，无声地看着唐瑛，等她下一步解释，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仍然是举着酒杯在空中晃了晃，所有人面露疑虑，慢悠悠地把酒杯凑到嘴边。 “唐瑛，你要怎么和你的家人解释我们的存在？”被修好的门纳机器人靠在躺椅上，缓缓撑开眼皮问道。 “就这么说，你们是我的同事和战友，在桐寨里每天等候上级的下一步指令……就说，这里是西南技术员的联络点之一吧。” “好吧，只要你的丈夫和你的领导都被蒙在鼓里就好了，对吗？” “当然。” …… 这堆傣式建筑群里面，除了唐瑛以外还有一部分女门纳机器人和女性人类，她们都是游走在边境的走私贩和技术工匠，靠走私进口的脑芯片以及搞山寨零件牟利。 由于四十年前在第一个捕获的菲洛蒂莫机器人脑内发现了密集的块状物，人类怀疑这是特殊的神经元芯片，主要是由它们推进意识产生，所以人类对神经元芯片越来越重视。 唐瑛没有在玖安找到类似的芯片型号，她认为这堆芯片是进口的，所以两年前她把这些消息灵通的走私贩召集起来，安置在桐寨里。 桐寨这个地方，源于唐瑛的一段缘分：她曾开着车在郊区放风，开着开着就到了个林间小路，穿过小路便在树荫遮蔽处看到了桐寨的铁门和金属形态的房顶。 当时桐寨只剩最后一位90岁的老太太，正坐在树下休息，唐瑛站在电网外大声问路，老人说这里很少有人会来，就请她进来吃了个饭，吃完饭老人哭着说自己快死了，要她以后偶尔来给她烧香上坟。 三天后老人不小心摔倒在芭蕉树下，就这么咽气了。 唐瑛给老人在小山丘上建了个坟，甚至花了三天，把一个金属块切割成了老太太的塑像，虽然粗糙简陋，但唐瑛坚持把她镇在门口，说那是神明。 最后，她在她拉拢来的女人们面前好一通吹牛，说这是她祖传地皮，然后带她们把桐寨改造了一番，把它变成了一个情报的基地和实验室基地。 唐瑛在内江的两年，见识到了很多异地的风土人情，比如西南城市的秩序远远不如东部城市：门纳机器人和傀儡式机器人生产泛滥，军方的“共生政策”在这里一点表面形式都没有，帮派林立，每天你来我往，狂轰乱炸；不同宗旨的、雇佣性质的技术团队也扎根在这里，等待他们的雇主。 这里的管理异常松懈，本来就远离中央，更何况中央都不重视，加上地域辽阔地势复杂，没有领导想接下这烂摊子。难怪西南军政长何厚宗像个仙人，唐瑛想，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哪里飘着，估计就等着退休了。 军方暂放了对西南西北军区的管理，毕竟到了关键时机，领导们都忙着“监工”火海计划，看看罪犯的后代们在凡铜过得怎么样，是否到了物归原主，能把先进的技术带过去平地起高楼的阶段。几十年里不停有部队出差考察，开会研讨，最近一次评估后得出的结论是：用不了二十几年，第一批获得迁徙资格的人就能踏上凡铜的土地。 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个头等重要的指示面前，领导人们的心已经吊在了遥远的DORADO星球上，畅想自己和后代的未来了，暂时没有精力顾得上垂死挣扎的土地，人人心怀鬼胎，巴不得赶紧甩开这几块烫手山芋远走高飞。 在这样的环境下走私活动非常普遍，普通人和机器人都想赶紧在这里捞一把，赚个快钱，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钱还没赚着。 唐瑛为了笼络起这些手段灵活、消息灵通的走私贩和技术员，给她们开了个连唐瑛自己都不相信的条件：只要她们一齐在调查任务里找到了重要线索，就是立功。领导能给她们在军队里安置个后勤岗位，跟着高级军官带领的部队回东部。这样就有机会在那里找一个军官丈夫，生一个孩子，自己和后代都平平安安、衣食无忧。 所以桐寨里的女人们除了要找到匹配的芯片型号，要交易要运输，还会额外承担线人的工作，唐瑛心里愧疚，在一个寒冬的夜晚准备了暖胃的酒，试探她们：“你们脑子里的军队和军官是怎么样的？期不期待相对安全稳定的环境和能依靠的丈夫？” “唐部长，别说我们，就说你，你为什么不留在安全的地方，不和军官结婚？” 一口酒下肚，胃里就和烧起来一样，唐瑛揉了揉肚子，“虽然都是一个系统，人和人的差距很大的，我一个搞智能军工的，天天在基地关幽闭，还时不时被发配出差，成天灰头土脸，人家才看不上我呢。” “部队里的那些事我们不懂。我们跟你走，是因为我们觉得那里应该和桐寨一样，有更多像你这样温温和和的人，聚在一起就有家的感觉，心里更踏实。每天在外面干累死的活，也想回家，想快点回家。” 桐寨的女人们也说不上来这种温温和和是什么，可能是她读过一些书，会一门技术，但也不全是。 唐瑛能盯上她们这一批亡命徒，把人召集起来，让她们住私人的基地，用宽敞的实验室，甚至不顾及身份，出谋划策帮她们倒卖性玩具机器人给东南亚国家，就说明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只是爱藏锋守拙罢了。 她们觉得，有唐瑛的酒作陪，出生入死后就躲在桐寨醉生梦死，也是桩美事。 “唐瑛，你为什么用酒收买我们？”喝醉的女人打开了窗户，趴在窗沿上，垂落的手臂在窗外晃晃荡荡，月光再次闯入了这个弥漫酒气的房间。 “因为有人以为用酒就能收买我，他还差点得逞，害得我信了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