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城小记4
当然，回到了西南地区的唐魏汝并没有去管什么谈判、什么调查，她和唐瑛一样谨慎，并不打算把她身体里的物质块交到军队手里，关于她所组织的谈判小组会，现场人员零零散散，方案也迟迟未出，她倒是落得轻松，没事就重新跑到大山里和湖泊边闭目养神，或者去粉红灯区找找乐子。 那些声色场所的女孩们看起来美丽又脆弱，很懂得讨好人，客人看了难免生出怜香惜玉之情，可唐魏汝感觉自己已经无能了，她只会躺在床头呼呼大睡，在充斥着喧闹声、娇喘声和晃眼的玫红色光线的室内，她睡得极其安稳。 回到内江第三个月，就在她陷入梦乡时，压在胸脯下的手机突然响起，对面的人自称是军政长秘书，命令她向政长汇报工作。 何厚宗死后，西南战区混乱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善，新上任的政长继承了历任政长敷衍了事的原则，唐魏汝想不通怎么突然要她过去，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等到了军政长办公室面对面一聊，才知道政长是有私事拜托她。 “小唐，我知道你从小在内江长大，我还知道，你上军校以前在内江至赭州区域贩卖过机器人充电桩……我的意思是，你对这里的交通和人际一定比我了解得多的多。” 听到“充电桩”三个字，唐魏汝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毕竟那些藏在城市角落的充电桩都是被她偷偷捣出来的，他一定知道她是个破坏分子。 她以为他是有意刁难，没想到他却说：“我想派你去边境运输一批神经元芯片到境内，边境会有人接应你的。” 见唐魏汝愣了神，他又说：“你不是来调查玖安集团的吗？换一种思路，万一他们的核心产品其实是从外国进口的呢？我给你个机会好好探探，万一发现了你就立功了！” “强词夺理，这不就是要我帮他走私吗？”唐魏汝正这么想着，就听他又抛出了橄榄枝，“我牵线，你拿四成……” 她听到钱的事难免心软，可她历经了一次报损事件，现在已经谨慎了许多。 她扭头，见窗外矗着几道漆黑的人影，武器的寒光隔着玻璃悠悠晃动，她知道如果现下不答应下来，恐怕是太不给军政长面子了。 当天晚上，唐魏汝躺在江边的草坪上遥望满天繁星，她咬着一棵狗尾草，脚丫晃晃荡荡，差点就要在湿热的晚风中打起瞌睡，突然间口袋里的通讯仪连续震动，掏出来一看全是项斐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 “我正在赭州，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要来找你。” “我必须见到你。” 唐魏汝像风一样迅速起身，衣带掀起的风掠过身后的小草，小草随风晃荡，江面泛起涟漪，这些话在她眼里宛如情话，她开心地在草地里转圈圈，任江上的晚风亲吻她的面颊。 过了一会儿，摩托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项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唐魏汝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万分思念的海藻般的黑发间。 唐魏汝的手掌慢慢在项斐的背和腰间穿梭，她只摸到了凸起的骨节和薄如蝉翼的肌肤，于是心下一惊，惊呼道：“你瘦了！怎么这么瘦？！” 项斐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在她耳边乞求：“你……就告诉我你mama究竟发现了什么吧！求你别再隐瞒我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项斐，你怎么了？” “你刚进组织的时候，我带你回到了桐寨的废墟上，你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当时，一块钢板挡住了你的背影，害得我后来日思夜想：你在那背后干什么，你一定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你肯定是找到了重要的东西，对不对？我很后悔，我对你这爱撒谎的小孩仁慈心软，当时就该把你的背包掀掉！” 唐魏汝一把推开她，此刻高高撅起小嘴，满怀怒意地直视她：“没有！没有！我最讨厌你这样！” 项斐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她捂住了小腹，指了指目前看来还无甚起伏的小腹，可怜巴巴地看着唐魏汝，“我的事被柳卫锋发现了，我必须向他证明我还有价值，才能留在他身边。” 前一周，项斐还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她抱着马桶干呕，客厅大门被捶地哐哐作响，随着声音越来越激烈，她缩在厕所的角落里越抖越厉害，连去趟医院都不敢，因为她收到了恐吓——跟她偷腥的技术员被柳卫锋的手下挑断了筋腱后，脑子被挖出来捣毁了，没把这绝世才智给组建技术团队的裴志罡留一星半点。 此刻，她双手合十向唐魏汝乞求道，“求求你告诉我吧，你一定什么都知道的，对不对？” 项斐背光而立，江风吹拂她的头发，发丝在脸庞上不停跃动，唐魏汝看不清她的表情，正失落地要转身离开时，项斐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唐魏汝感觉到一片温热的嘴唇与她相贴，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项斐近在眼前的那一根根柔软、轻盈的睫毛，眩晕感直冲天灵盖。 项斐箍住了唐魏汝的腰，“你以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唐魏汝的嘴唇被项斐的发丝拂过，洗发水的香气钻入她的鼻腔，可嘴角全是苦涩的味道。只见江边的灯光在夜幕中逐渐晕染开来，她心痛，觉得刚才自己翘首以盼的样子简直蠢到家了，于是对项斐吼了句： “你这个蠢货！你去死吧！” 走了几步路后，唐魏汝再次回头冲她喊道：“你个榆木脑袋，不管是多有价值的情报，都救不了你了！” 项斐失魂落魄地回到淮城，一下出租车就被柳卫锋的人堵到，将她五花大绑带到走了。 柳卫锋身姿笔挺地站立着，俯视着倒在他面前的项斐——项斐被他的手下包围在密不透风的实验室里，他们强行地拆卸了她的机械臂，并且就在她的面前，把机械臂重新安装到了一位新人身上。 项斐打量着这个新人——是个样貌不起眼的女人，个子不高身型丰满，看起来很敦实，她的圆脸蛋上还戴着一副眼镜 ，完全不像是柳卫锋会喜欢的类型。 这个女人刚入行半年，已经通过了各种身体测试，并且极其主动地要求柳卫锋给她安装各种机械肢。此时她也在好奇地打量着项斐，可是柳卫锋却没给她留多少时间去端详项斐美丽的面容。 柳卫锋看着项斐憔悴的脸，忍不住叹气：“项斐，在这么多女人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可是你背叛我，你太让我失望！” 项斐看着柳卫锋正欲转身，忍不住挥动着她的断肢，求他把机械肢还给她。 他摇了摇头走出了实验室，顺带反锁了大门。 接着，实验室血光四溅，项斐的惨叫声在墙壁间回荡——柳卫锋那一句“最喜欢的就是你”，惹得这位新人怒火中烧，她等不及适应新的机械肢，就用它捅穿了项斐的腹部，割断了项斐的喉咙。 项斐死亡的消息不久后就传到了唐魏汝的耳朵里，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按着军政长的要求，在运一批进口的神经元芯片。这些神经元芯片来自欧洲一家叫雷诺玛（Renoma）的科技公司，驻地在东南亚，但是雷诺玛的总部已经禁止对华出口。 唐魏汝原本在装货，挂掉电话后她怔愣在原地，不巧的是，在这时她们的车遭到了袭击，唐魏汝反应慢了半拍，原本能躲过的偷袭她没有躲过，左腿被子弹枪击中了。 她痛得倒在地上翻滚，疼痛感慢慢加剧，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卡住子弹的肌rou。同伴把她护在身后，等赶走了偷袭者才一齐把她扛上了车，于是她的腿因为子弹位置不利以及手术不及时的原因，无法再正常行走，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唐魏汝此时才二十五岁，可是某日醒来后发现头上生出许多白发丝。 拖着损坏的身体，她望着天花板放空，人生中的母亲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她失去了看护没有了拘束，内心瞬间退化成嗷嗷待哺的小孩。 她没有亲眼看到项斐是怎么死的，但是母亲死去时的场面却愈加清晰，每夜频频做噩梦的经历又重蹈覆辙，加深了她的痛苦。 某日她整理东西时翻出了项斐给她的红色卡片，上面写着劝她去修补玉裂的黑字，边上附着一朵已经枯萎的红色玫瑰花。接着，唐魏汝烦躁地取下脖子上的玉蝉，可是绑着玉蝉的红线断了，玉佩落到了大理石地面上，居然碎成了两半。 就在这时，唐魏汝的电脑上弹出了一封邮件，匿名发件人自称来自玖安集团的内江分公司，上面写道： “唐魏汝女士，我悉知唐瑛女士生前与我方的纠纷，定于今晚八点在XXX大楼与您面谈……” 在昏暗的房间中，唐魏汝怔愣地盯着眼前闪烁的屏幕，她一直想找的人竟主动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这天晚上，唐魏汝准备好了枪和炸弹，只身前往这栋大楼。出租车不停往西开，越过了一片植被覆盖的小路后，车载蓝牙断开，音乐停止了，似乎是失去了信号。 司机开了好一段路发现信号都没恢复，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跟她指了个大概的方向，说什么都不再载她。 在夜色中，唐魏汝的靴子陷在柔软的泥地里，她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白色水泥墙砌的高楼，宛如一座通天塔。高楼的墙身煞白，在黑夜里反射着暗淡的光，依稀可见楼底被茂盛的绿树包围，黑鸦突然间一哄而散，朝布满乌云的灰蓝色天际飞去。 她在夏夜中打了个寒噤，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大门走去，只见大门口已经站着两个穿白褂的男人，带着她一起上了电梯。电梯快速上升蹿向顶楼，她一走入天台就被漆黑的夜幕牢牢笼罩，稀疏的星在头顶闪烁，小小的天台像漂浮在黑海里的孤岛。 前方雾气散开，五座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她眼前，强烈的压迫感令她不敢迈开步伐，突然刮起一阵大风，他们的衣摆在风中翻滚，发出簌簌的声音。 “唐魏汝，我们等了十几年，就等你走上这座通天塔。” 五人中间的一个身材最为高大的男人缓缓朝她走来，他冲她伸出手，五指微微张开，唐魏汝感觉右侧眼罩下的机械眼在震动，她立刻捂住了右眼，生怕它滚落下来。 当男人近在眼前时，唐魏汝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她的大脑内一阵天旋地转，随后黑夜里的云层散开，露出了月和更多的星，突然间，12岁的记忆涌入脑海——这方面大耳、昂藏六尺的男人，正是十几年前闯入桐寨杀死父母亲的罪魁祸首。 母亲死去的当晚她从直升机上往下看去，看到的便是这几张相似的脸孔和魁梧的身躯。 唐魏汝紧紧攥住兜里的枪，只听对面开口道：“唐瑛机械手里的特殊材料，你右眼的原料，就是我们身体的碎块，光凭这么一丁点力量就想要对付我，只有死路一条。” 他跺了跺脚，皮鞋在水泥地上发出两下闷声，“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唐魏汝摇了摇头，眼前的高大身躯步步紧靠，而她只能慢慢后退。 “这是我们其中一座信号站，通过这个，菲洛蒂莫机器人获取了意识，不仅如此，在这里，我们牢牢地监视着我们的机器人，还有像唐瑛这样的半人，包括人类的网络信息。” “西边，”他用手指了指夜幕下的远方森林，“那片无人区里就有我们的信号基地。” 唐魏汝摇了摇头，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问：“你们叫我来干什么？我苦苦找了凶手十几年，日思夜想，为什么突然之间……” 她把枪从口袋里掏出来，沮丧地垂着头，一开始她怀疑过柳卫锋，因为唐瑛被杀的当晚他正好出现在桐寨；接着她认为嫌疑最大的是玖安集团，是他们派人来灭口；后来她怀疑过裴志罡，因为他有窃取唐瑛的调查成果的杀人动机；最后她想，有可能是唐瑛和内江附近的极端组织闹矛盾，导致杀生之祸……但都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是猜想。 “你们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高大的男人攥住脸颊一角，把皮肤掀了起来，露出了里面坚硬的金属，金属边缘有被切割的痕迹，芬克特人在地球数百年，也学会了插科打诨，只听他说：“我和陨石一样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了这里。” 他的手上还戴着一串像佛珠一样的手串，他把他取下来，放在唐魏汝眼前晃了晃：“这是当初为了把自己凿成人形而切下来的，这些珠子全是我们身体的碎块，我们想给谁就给谁。” 说罢，他把珠子放在唐魏汝的眼珠边比划了一下，大小倒是差不多。 唐魏汝这才明白，原来在她高处的是一张如此坚固又庞大的网，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还要深不可测，她是多么渺小，怎么可能找得到任何线索呢？ 她没有想象中害怕，而是壮着胆，就像用手抚摸过裴志罡的肩章一样，她踮起脚尖，用手抚摸过芬克特人暴露在外的那冰凉的身躯，这是她想象中的坚不可摧的躯体。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问。 话音一落，芬克特人把皮肤重新套了回去，他握住了唐魏汝湿热的手掌，唐魏汝感觉到一阵电流从指尖流向全身，机械眼上的小型摄像头开始将眼前的景物放大、放大，在亢奋状态下，眼球中央的绿光闪烁着，照在了对面男人的眼里。 唐魏汝紧紧攥着他的手说：“让我记住你，我恨你，但我需要你的力量。” 直到这一刻，唐魏汝才明白唐瑛生前选择了什么——她明明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却固步自封，陷在泥潭一样迂腐的体制中挣扎。 不一会儿，身后那天台的大门被人打开，又被风吹关，唐魏汝吓得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是送她上来的人，现在在等着领她下去。唐魏汝仔细一看，这些人眼神又呆滞又空洞，她她想，估计内江的玖安分公司里已经全都是菲洛蒂莫和傀儡式机器人了。 下电梯的时候，她仔细端详着这两个不苟言笑的人，问了句：“你们是不是人？你们怕不怕死？” 见二人没有任何动静，她伸手看了看自己的五指，凭空想象着双手变成机械的样子，她又揉捏着自己受伤的左腿，想象着它变得如钢铁般坚硬。 此刻，新的傀儡从通天塔上降落，降落到了土地上。 芬克特人给了唐魏汝一具菲洛蒂莫机器人和其他造假的材料，以便于唐魏汝便向军政长汇报，谎称自己已经发现了菲洛蒂莫机器人的生产方法，并且制作出了样品。 军政长听后大跌眼镜，赶忙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研究明白了？” “托您的服，我运输的雷诺玛神经元芯片就能制作出菲洛蒂莫机器人，而仿生大脑的结构能搭建出来，是我偷到了玖安集团的秘密图纸……” “您的判断是正确的，关窍果然在外国公司的芯片上。” 接着，唐魏汝便把军政长带到实验室里，让他检查那个菲洛蒂莫机器人“样品”。 军政长见识过后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突然放声大笑乐不可支，他忍不住鼓起了掌，对唐魏汝发出赞叹：“人才啊，人才！这下咱们立大功了！” 他起身拍了拍唐魏汝的肩膀，嘱咐道：“你是我的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顺利，等他向上汇报，这件事情在军队闹得沸沸扬扬时，唐魏汝立马把他教唆走私的事情抖了出去。 接着，西南军政长被撤职，唐魏汝被传唤去淮城，从小到大她三进三出内江区域，每一次都是狼狈地来去。这一次，她是被押送回去的，下了飞机就见裴志罡在地面等着她，他们对视了片刻，只见裴志罡眼紧紧地盯着她，牙齿在腮帮子里摩擦，咯咯作响。 唐魏汝看出来了，他眼神里满是嫉妒和不甘心，而唐魏汝却站在梯子上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他——只是见到了他这一个眼神，报复的快感就涌上心头。 裴志罡把她带回了部队，一路上一言不发，快下车了才提醒了她一句：“回答问题的时候小心点，你是我的人，我不想被牵连。” 唐魏汝选择把走私到手的钱全部上交，主动接受检查，并表明，她答应走私是为了有更多的渠道接触外国芯片。 一周时间内，唐魏汝就静静地隔着玻璃挡板坐着，陪技术员和领导们测试她带来的那个菲洛蒂莫机器人“样品”，测试间内放置了许多镜子，唐魏汝甚至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有时她会看着自己发呆，或者打哈欠，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机器人通过了百条官方定义的世界级意识测试实验，技术员正想剖开机器人的脑颅观察里面的结构，这个机器人就启动了自杀程序，实验室四周的灭火干粉立即从喷气孔里降落，几位技术员的鲜血和残指飞溅到了玻璃窗上。 唐魏汝默默看着这一切，爆炸后的两秒内，她的嘴角以rou眼可见的弧度微微上翘，她提醒道：“大脑结构的搭建图纸在我这里。”但她并没有马上交出来的意思。 实验的成功惊动了军队，但针对该如何处理唐魏汝这件事，上面立马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上的军官们大致分成了两派： 第一种观点是，从审查来看唐魏汝向来不太合群，对组织不太信任，也没有第一时间主动递交大脑图纸和其余的重要资料。更何况她还是个带着一只机械眼的半人，这样的人是不安份子，建议还是把她安置在内江，找人监视她。 第二种是，关于仿生大脑搭建的图纸还在唐魏汝手里，不可以贸然把她发配回去。唐魏汝毕竟是立了一等功，即使她是个不安份子，也要把她留在淮城，安置在领导人们的视线里。不然，万一她私自生产菲洛蒂莫机器人怎么办？ 经过决策，第二种处理方法通过，唐魏汝留在了淮城，而且地位早就今非昔比，饶是裴志罡也不敢轻易拿她怎么样。 这是唐魏汝第一次真正进入了高层的视线，够到了权力的边缘。 而裴志罡看着戴着只黑色眼罩，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唐魏汝竟然如此意气风发，他妒火中烧，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竟趁夜晚驱车跟着在外游荡的唐魏汝，倒着车从她完好的右脚上撞过去。 所幸车速不够快，唐魏汝被撞出去了两米远，马上就被从车上下来的裴志罡又拖上了车。 唐魏汝惊恐地发现裴志罡手里正拿着一管装满液体的注射器，车窗外的玫红色光线落在她手臂上，他把针头胡乱对着她的手臂内侧，她猜测里面是合成药物，瞬间惊慌地嚎叫了起来。 有关唐瑛的记忆激起了裴志罡的恐惧，他喃喃道：“你们从哪里发现的机密，为什么总是你们？该死！” “我就该牢牢看住你们，省得一个个长了翅膀都想逃！” 裴志罡最开始见到唐魏汝的时候，觉得她机灵可爱，她身上的叛逆是完全可控的，顶多是溜出学校或者跟人打架，可是有朝一日当她与他势均力敌，那是万万不能容忍。 裴志罡在她的前胸摸索，寻找那块罪该万死的玉佩，可是却没有摸到。 唐魏汝剧烈挣扎着，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不一会儿，明晃晃的针头令裴志罡冷静下来——他的仕途可能会因此毁灭，他赶紧扔掉了注射器，紧紧抓着头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他更加憎恨唐魏汝，一个小姑娘竟然令他彻底失态，威严扫地，她无疑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羞辱。 唐魏汝夺门而出，她举起双手，感叹这双手的力气实在太小，没能把人的脖子直接拧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