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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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停在宅院内的小苑里,几乎目光都放在冷栩身上。 冷栩不曾抬头,低声说:“我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 皇帝一挥手,近侍呈上一叠厚厚的当票,他接过来,举着递在冷栩眼前:“御赐之物,流落在宫外,阿栩,你当掉了五十三样物件。” “你自己瞧瞧,这些收据的落款,自你能出宫开始,便不停地当掉东西,但你还不懂宫中规矩,这些宫内之物,即便当在黑市里,也足够惹眼。” 溥星瞥见那些收据的落款日子,竟真是从两月之前始。 “我……”冷栩眼眸微挣,好似极为讶异,迟疑地接过那一沓收据,匆匆翻阅后便紧紧捏在手中,为难道:“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私自当掉那些东西。” “阿栩,难道在你眼里,父亲便这般令你畏惧,半点也不肯与我交心?”皇帝一叹,拍了拍她的手,“你随我来。” 溥星适时伸手,恭敬地双手示意冷栩将手中收据递给他。 冷栩微微颔首,将那一沓收据放在他手心,而后跟上皇帝步伐。 侍从们纷纷欠身,不敢上前,只见二人并肩走上池塘边的凉亭。 远处喧闹的人声隔绝许多,皇帝缓步前行,身姿是常年强撑的挺拔,冷栩微微仰头,果然瞥见他发间几缕白发。 冷栩快步上前,扶住皇帝手臂,皇帝这才笑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亲厚。 “阿栩啊,你回宫不足两月,朕还有太多东西未曾了解,是父亲失职。” “父皇。”冷栩挽住了皇帝的手臂,“其实我只是怕惹父皇担忧,未曾想给父皇带来这般困扰。” “儿臣从前便是……”冷栩顿住,有些小心地改了措辞,“不、儿臣从前在民间,见百姓流离失所,大为不忍,也深知父亲爱民如子,便想略尽微薄之力。” 冷栩瘦削的脸颊上浮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儿臣无能,倒是惹出笑话来了。” 皇帝自听闻她说从前二字,眼眸闪过好些不忍,拉着她的手道:“是朕无能,这些年叫你吃尽了苦头,你母后在天有灵,也会怨怼朕的。” “你是个好孩子,可宫里头、朝廷上那些人个个都恨不得挑你错处。” “你做事便不能默默无闻地做,便要大张旗鼓、理直气壮才是。” “你不肯说从前,父皇替你说从前。”皇帝的眼眶中隐隐含泪:“你便在京城做了九年乞丐,是与不是?” “你过得好了,便可怜他们,想帮帮他们。” 冷栩不开口,极细微地点了点头。 “是有人不准你说,是不是?” 冷栩一个劲摇头:“不是的,父皇。” 皇帝安抚地拍怕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栩,你尚且年幼,从小便吃尽了苦头,性子软了些,自然会畏惧那些人。” “但父皇要你明白,你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没有什么该令你畏惧。”皇帝的眼神变得犀利,“若是有,父皇总会帮你扫清障碍,你大可放心。” “父皇……”冷栩有些无措。 “那些捕风捉影的男宠之事,不是你做的,你切不可照单全收。” 冷栩扯出个笑,多少有些无奈之意:“父皇,儿臣的确是喜欢上一位平民少年,多次与他相会。大臣们说的也不错,是儿臣逾越。” 皇帝并不在意:“你贵为帝姬,便是有几个中意的人,又有何妨。左右不过是拿你还未成婚作文章。无妨,父皇早已为你定好婚约人选。” 冷栩惊讶地睁大眼:“婚约?为何?”她有些急,“儿臣不愿出嫁,儿臣还想多陪在父皇身侧。” 皇帝失笑:“父皇也没有要你立刻出嫁,只是先行定下婚约。” “宫里有很多的事,你还不懂,需要有个人在旁提点。父皇不会害你的,为你挑选的驸马也自然是大度体贴之辈,不会容不下你瞧上的人。你们日日相处,想必也了解那孩子的品性。” “父皇说的是……” “贺兰复的嫡子,贺兰尧。” 冷栩半晌没说话,低头微微沉思。 “怎么,不喜欢?” 冷栩犹豫道:“儿臣只是想,贺兰尧或许不愿与儿臣成婚。这桩婚事,儿臣担忧……” 皇帝却不以为意:“什么愿不愿意。阿栩,他们贺兰氏自然是甘之如饴,你的驸马本就要成为你的臂膀,反之,要他们何用?” “你啊,就是心肠太软。” 冷栩默默不语。 “好了,回宫罢,你要记着,你不再是孤女,若是你连父皇都不能仰仗,这世上又有谁能让你倚靠呢,傻孩子。” “是,父皇。 二人交谈许久,四下的侍从皆是目不斜视,独溥星遥遥望向那女子身影,他拢了拢袖中陈旧的收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