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表白
周六，江川主动约了球友打球。走时正巧碰到李易芯从游泳馆出来。 “meimei！” 李易芯不出所料地被他们叫住，和江川对视的一瞬间，眼里无数种滋味一闪而过。 江川没说话，就是这样淡淡地看着她。 寒暄到最后，李易芯说有东西落在更衣室，要回去找找，让他们几人先回去。 江川也一句没说，走了。 第二个周六，江川还去偶遇她，李易芯远远看见他们几个走过来，飞一样地就往外跑。 就这样过了几周，李易芯父母趁着假期突然来了。 “这次可以多呆两天。”李母欣慰地看着女儿整洁的房间，笑得合不拢嘴，“我们芯芯真是长大了，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 “那肯定呀。我现在真的很厉害，什么都可以自己一个人了。”李易芯贴着母亲坐，没皮没脸地接下话茬夸自己。 李父看着满墙的人偶，“你带回家里的还真是冰山一角。老实说说，多少钱？” “爸！”李易芯想耍赖，谁曾想这老东西直接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爸爸，别拍了，有些是我自己买的，有些是别人送的。” 李父一眼就能把自己的女儿看穿，还是手下留情，没有再追问，“你喜欢什么我都尊重，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学习。” “我当然知道呀，我的好爸爸。”李易芯谄媚地把茶杯双手奉上，“来，喝茶。” 李父抿了一口，“晚上约了你小江叔叔吃饭。” 这一顿饭是在劫难逃。 “知道了。”李易芯垂下眼睛应了一声。 “刚刚我们先去给小江送了东西，我们一会坐他车。”李父观察她的表情。 李易芯应下就说去换身衣服。 “芯芯真是变了好多哦，以后真不用担心她了。”李母幸福地耸耸自己老公。 李父把手机给她，又指指沙发上的玩偶，“你看看这个娃娃要多少钱。” “你买给芯芯的不是这个吗？”李母边疑惑边接过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价格明显有些惊讶，“我记得去年你没告诉我这么贵啊！” “我给芯芯买的不贵。是这款贵，国内根本抢不到的。” 李父拿过手机，轻手轻脚走到亚克力柜前，还是去搜了一下这些小人儿，又把手机递还给李母。 两人默契地放低声音。 “那一墙也不便宜。” “你看我是不是得和芯芯好好说道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父看一眼李易芯的房门，又继续，“你看见江川衬衫的袖扣了吗？” “小江？”李母震惊，“我没注意啊，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在家里见过。那小崽子买过。我一开始还以为给我买的呢。” 李母开始回忆，“寒假里也没听她提起几回啊，咱可别瞎想。她这么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很正常。” “我知道，这不是我这个当爸的心里啊……”李父话还没说话，李易芯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哦哦，小江发消息说好了，在车库等我们呢。”李父赶紧敷衍过去。 饭桌上李易芯的表现就像是第一次和江川吃饭那样。低头吃饭，很少说话。 李父几次试探江川的口气，却什么都看不出，江川就是那副正常不过的表情，礼貌又谦和地夸李易芯长大了，不用担心了。 两人视线偶尔交错，江川捕捉到李易芯瞳孔里夹杂的冷漠慌乱。 “师兄你真是太见外了，芯芯现在做什么都可以自己一个人了。” 李易芯看江川摆出那种好似她家长一样的做派就讨厌，说出来的话也讨厌，听在耳朵里总感觉在暗示些什么。 恰逢四月早樱开了，李易芯陪父母逛校园，游古迹，不亦乐乎。 李父李母返程那天，江川坚持开车载三人去机场。 半路飘起小雨来。 下车时，李父开伞到后座接上李母。江川下意识地给李易芯打伞，李易芯只看他一眼，拿了伞朝母亲跑过去，帮忙提行李。 李父缓两步，和江川并排走。 “我们两个就是太宠她了。”到航站楼，李父看母女俩在前边，手挽手依依惜别，收起伞。 江川接过伞，抖落雨滴。 “小江，我们两个也能称得上是兄弟吧，师兄知道你有分寸。芯芯真要有什么事，你提前知会一声，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知道。” “回去开车当心，下雨天，慢慢开，别急。” “当然，师兄放心。” 两三句话，两个男人心里都门儿清。 送完父母，李易芯一句话也没说，坐在后座。 江川也没说话，上了车，点开音乐。 是李易芯跳舞的曲子。 李易芯真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看着窗外一连串红色的车尾灯，心里烦得很。 舞曲的澎湃在静谧的车厢中显得格外聒噪。 在这首歌循环了五遍之后，李易芯终于忍不住了，“好吵，我不想听。” 江川从后视镜看到她烦躁得皱眉头，把音乐掐了。 没了音乐，车里显得特别安静，只能听见雨滴溅在窗户上的声音。 下雨，堵车，堵了好久好久，李易芯手机的电堪堪用完才到家。 车一停，李易芯道了句谢谢，头也不回直奔电梯，得巧电梯正在车库，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按关门键。江川没跟上来，直到关上家门，才吐出一口浊气。 单独和江川呆着的这点时间，好难熬。换作以前，她肯定会希望再久，再久一些，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江川看她利索地关门的背影，甚至都没有下车。 听到电梯开门，关门。 想抽根烟，拿出来，却还是放回去了。灌了口水，坐在车里。再看李易芯跳舞的那个视频，点赞数疯涨到两百多万。 点进作者的页面，发现更新了一则视频，几张李易芯站在樱花树下的照片。 女孩裙角飞起，满眼都是腼腆青涩的笑意，和在舞台上散发光热的那位判若两人。 某天又下雨，从早下到晚。 江川看着雨滴淅淅沥沥砸进阳台，决定给李易芯发消息，“需要来接你嘛？” 等了半小时，李易芯没回，江川坐不住了，驱车去了她学校。 开到她实验室的院子里，听见屋子里几个人有说有笑，窗子里有人影晃动。 江川关了车灯，把车停好，静静往窗子里看。 偶尔能看见李易芯穿着实验服，拿着东西匆匆走过。 不知道他们在吵闹些什么，男男女女笑得热闹，江川依稀辨出李易芯的声音。 屋檐下，一只夹着花的白猫提着身子走到实验室门口，喵喵地叫了两声。 江川看见李易芯和其他两个女生走了出来。 “猫猫，你怎么来了！” 校园里的流浪猫生活比人都好，猫粮猫条猫罐头，平日里少不了它们吃的，个个都圆滚滚。尤其是这只小白，脸蛋匀称，长得可爱，投喂的学生就更多了，日子长了，嘴格外的刁。 “肯定饿了，我去拿吃的来。” 其他两个女生起身进了屋。 李易芯刚站起来，一眼看见江川的车停着，黑夜里两人的视线对上。 江川看见李易芯也转身跟了进去，而后又出来，三个女生围着猫给它喂粮，又和猫说悄悄话，江川听不见，只能一直盯着看。 “诶！怎么是这只猫啊！平时不是挑的很吗？上次给他开猫罐头都不吃。” 门后钻出来两个男生，催女孩们进去。 “给它倒点儿得了，快进来，马上做完了，做完了赶紧回。” 女孩们回着知道了，又给小猫添上一点粮，就进屋了。 江川坐在车里继续等，等了一会，看见几个人背着书包出来。 “你叔叔真来接哦？不然我们可不放心。”其中一个男生问。 “真的。他马上到了。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李易芯给他们打保票。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另一个男生开了伞，走下楼梯，转头催还在撸猫的女生，“走啦，给你们送到宿舍！” “来了来了！”两个女生应着，合撑着一把伞跟上，走两步突然又停下和李易芯喊，“芯芯啊，到家了群里发个消息啊！” “好！你们路上慢点走！”李易芯看着他们几个吵吵嚷嚷走出视线，说谁踩了水坑溅到了谁的裤子上。 李易芯偏头看了眼江川的车，蹲下摸摸小猫的头。 猫吃饱了，躺在墙根，舒服得眯着眼睛，尾巴都不动一下。 江川下车走过去，收伞时听李易芯对小猫说，“咪咪呀，平时给你吃爱搭不理，怎么今天自己跑过来了？” 江川知道自己被骂了，把伞立在墙边，也蹲下来。 李易芯抱着腿，看着墙角的猫，就是不看他。头发绑成了马尾，垂在一边。 “下雨了，学校里没人喂你了吧。”李易芯轻轻揉它的肚子，好像在自问自答。 猫被伺候得舒服，喵呜一声，翻过来肚皮朝天，粉色的耳朵一动一动的，眯着眼睛踩奶。 江川伸手，也想摸一下猫，没成想猫一个警惕，喵一声直接跳起来，顺着屋檐走了。 李易芯看着猫走了，站起来进门去。 江川沉默地站在门口，看她披上外套，收拾好书包，一盏一盏关上灯。 李易芯关上门，正准备撑开伞往外走，江川拉住她的胳膊，“说会儿话再走。” 李易芯把江川的手扯开，退开看着他的眼睛，小脸上一脸冷漠，“不想和你说话，除非你先回答我上次问你的问题。” 江川轻叹一口气，“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川看她脸色没有变容，走近一步，更加柔声细语，“我现在干干净净。” 江川靠过来，独属于他的味道也随着雨丝吹拂在衣襟上。 “真的。”江川又肯定了一遍。 李易芯伸拳头抵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再走近，“你别过来。什么真的假的，我听不懂。” 江川顿了顿，看眼前的人穿着灰色外套，背个绿色的书包，扎着马尾，仿佛之前觉得她成熟了是种错觉，现在看着分明就还是个高中生的模样。 “芯芯。”江川握住她胳膊，顺势把她拉进一些，“还喜欢我吗？” 隔了好一会，也没见李易芯回答。 “嗯？”江川略微低下头，去追她躲避的眼神。 “我不会再说了。”李易芯埋着头，头发落在脸侧，黑暗里看不清任何表情，“你就只会问我，明明我清清楚楚和你说过那么多次。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不然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芯芯，你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吗？” 李易芯不知道他是在指哪方面，不吭声。 江川再近一步，握住她攥着衣服的手，小手凉凉的，“想过和我结婚吗？” 李易芯忽地抬头看他，惊讶惶恐的眼神撞上江川温柔的笑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个小这么多的女朋友。并且我觉得，我这个年纪，一旦开始了一段正常公开的男女关系，那是要走到婚姻的。如果是你的话，就更加，必须是如此。”江川把李易芯的手拿过来，揣进自己的口袋，轻轻揉她的手指，“可是事实明摆着，我们差太多了，如果我们的感情无疾而终……我…我真的怕耽误你。” “小江叔叔…”李易芯思绪一转，又改口，“江川，我和你一样是成年人，我有健全的思维，会衡量利弊，我也懂得什么是尊重和理解。你的工作，我的学习，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冲突…还有，我会对自己做出的行为负责。就算是恶果，那起初也是我自己选的，好坏我都受着，没有什么耽误不耽误。” 江川见李易芯偏头看着外面，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几处汪汪的水坑，浮着好几片粉色的樱花瓣，在水面上晃啊晃，泛着路灯黄黄的光泽。风又起一阵，树上的樱花就又飘飘荡荡地落下来，落在地上，水上，水面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去。 “李易芯，看我。” 李易芯回过来看江川，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江川真是长在李易芯的心坎上。 李易芯一直抱怨学校的路灯太暗，永远只照得亮灯杆下面的一方角落。可是现在，这种若有若无的灯光映在江川的侧脸，勾勒出江川鼻骨驼峰的线条，凸起处闪着一圈一圈的光晕，好不真实，比AI渲染图俊的还过分。也许这样的鼻子天生就该长在江川这样脸上，不笑的时候冷峻又坚毅，笑起来温柔又有钝感。 不不，不单单是鼻子，而是江川整张脸，整个人都是这样的气场，微妙的由冷转暖。 气场转变真的很奇妙，李易芯不知不觉就被他带着陷进去。 江川把看呆的女孩再拉过来一些，让她两只手搭在自己腰上，“试试？” 李易芯搂紧江川的腰，脑袋贴在他胸膛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你说的。” “嗯，我说的。”江川的下巴抵在李易芯头顶，轻轻摩挲她的秀发。 李易芯听他有力的心跳，把脸埋进江川的衣服里，声音听着闷闷的，“我喜欢你，江川。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也要这么告诉我。” 江川心都化了，如获至宝一样把她的小脑袋捧在手心里，让她抬头。 “芯芯，我是爱你。” “那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