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许怀安琢磨了半天，发现那种情绪叫舍不得。他隔天去找宁姝，试探着问，“娘娘想父亲了吗？”

    宁姝的眼是杏核眼，睁大了又亮又圆。她惊喜道，“我能见父亲了？”

    “快了。”许怀安故意勾着她，“皇上身边缺人呢。”

    “皇上想起我了？”宁姝听懂他的意思，却瞧出许怀安不高兴，又问，“若我去伺候皇上，还能时常见着公公吗？”

    许怀安心里舒坦些，说道，“只娘娘一句话，臣便过来了。”

    宁姝听了，瘪着嘴，“那，公公对贵妃娘娘也是这般吗……”

    宁姝为了他吃味，许怀安高兴了，说着些暧昧不清的话哄她，“应贵妃娘娘的召，是臣的本分。应娘娘您的召，是情分。”

    宁姝笑起来，和许怀安打趣，“若是能时常见着公公，那当然是出去好啦。外头有锦衣玉食，有人时时伺候着，说不定还能得了皇上喜爱，夜夜笙歌……”

    但这不是许怀安想听的，他拉下脸来，宁姝便笑得更开怀，伸手去抱他的胳膊，“我说笑呢，公公别生气呀。在这儿，公公也不曾亏待了我的。”

    许怀安被她一拽，身子前倾，挨得她很近。她许是刚刚沐浴过，身上有淡淡的香。许怀安停住了，忍了忍，没再靠过去。

    宁姝以为她没把人哄好呢，换了个惨兮兮的语气，接着说，“前几日夜里，我听见庄嫔宫里出事了……我很害怕。宫里人人都算计得厉害，我没那份本事，全凭公公将我护着……公公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全听公公的。”

    许怀安垂眸看她，软下语气解释道，“近日贵妃要过生辰，不叫娘娘去蹚浑水。”

    撷芳殿内，常福向朱壡禀告了皇上要纳新人之事，话里话外都指向了冷宫中的宁姝。

    朱壡到底是孩子，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管许怀安做什么，都等不起了。把她的消息透给贵妃。”

    “是。”常福躬身应道。

    朱壡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叫住常福，“等等。别告诉贵妃……去找皇后。卖她个人情。”

    许怀安又忙碌起来，贵妃生辰宴的用具都要御用监出，皇帝为讨她欢心，又吩咐了许怀安去搜罗奇珍异宝。御花园也重新布置了，移栽了些树木，又在草丛中新铺了几条小道。

    挑着天气好的一日，林采薇同皇帝到御花园散步赏花。小路蜿蜒幽深，又有林木庇荫，林采薇挽着朱承焱，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到冷宫附近去。

    宁姝在院里正晒着太阳歇晌，听见外头闹腾，睁眼往外瞧，却被树影遮住了。

    “皇上给妾准备了什么礼物？”

    “阿娆想要什么？”

    皇帝叫贵妃的小字，听着亲昵。

    “皇上请个画师来好不好？就上回入宫的那个西洋画师。”

    “好啊，阿娆准备让他画什么？”

    “是妾的生辰，您说画什么！”林采薇嗔怪道，声音很娇。

    朱承焱笑道，“那可要把朕的阿娆画得漂漂亮亮，到时让人把画像挂到书房去，朕日日欣赏。”

    林采薇又说，“不单要画妾呢，还要画您，画埘儿，您就抱着埘儿，好不好？”

    “好，都依你……”

    声音渐渐远了，好像贵妃发觉近了冷宫，便马上引着皇帝走了。

    阿娆……

    宁姝还回味着皇帝叫出这声称呼时的语气，好似寻常夫妻间的调笑和爱语。

    许怀安喊她那几声“娘娘”，有敬，有捧，有拿她玩笑的，也有哄她开心的。可宁姝忽然觉得烦了，不想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