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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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之后,深蓝资本与可临清洁公司第一时间宣布对此事负责公布事发经过,并一直积极配合各方进行事故调查。经调查,直升机注册号为N36WE的驾驶员林某,与其女友赵某于酒后闯入深蓝资本所属的私人海域,撞上可临清洁公司所属的大型飞行机械,当事人林某血液中酒精浓度高达84%,属醉驾,在我司进行民事清算后,将由司法机关对其提起刑事诉讼,下面进入提问时间。”新闻发布会现场,闪光灯咔嚓闪烁,人人肃静,鸦雀无声。公关部发言人李芝雅的声音铿锵有力,站在台前,各家媒体的记者坐满了房间。记者问:“豆沙湾的火持续烧了十几天,对大气造成严重污染,请问深蓝资本会对气候问题负责吗?”“顾偕夫妇的基金会将向世界气象组织捐出一个亿的慈善款,”李芝雅强硬地抬手,指向台下的某记者,“下一个问题!”“此次死难者超过1700人,有传闻称深蓝无力负担巨额赔偿,将采用严苛的标准根据受害人在世工资与工作年限计算赔偿金。”角落阴影里,顾偕抱着手臂,面色沉沉。“驾驶事发cao作机的牛姓驾驶员,今年五十三岁,距离退休只有七年,过去三十几年中一直打零工还助学贷款,入不敷出,收入近乎为负。根据事发当日的体检显示,牛姓驾驶员的心脏机能无法承受高空作用的压力,本该于三日后中止劳务合约。一般情况下,他未来七甚至七十年内,都无法偿还这三十万和9.96%的利率的负债,而牛姓驾驶员并无在世亲人,请问深蓝如何对他进行赔偿?”“为此次悲剧事件负全责的肇事者林某是著名上市公司董事长的独生子,有足够财力为遇难者提供赔偿,我司也为cao作员购买了高额保险,”李芝雅面无表情,“然而生命无价,深蓝对遇难者家属深表遗憾。”“那么没有保险的拾荒者怎……”“下个问题!”……“虽然这场悲剧的源头是某位贵公子醉驾飞机,但普通居民对深蓝仍有很深的抵触情绪。要不是深蓝资本为了开发豆沙湾,拾荒者也不会流离失所,更不会被无辜卷入爆炸中。请问深蓝资本对此如何回应?”提问记者的脸部占了屏幕的四分之一,高清画面让他脸上的每一颗痘痘无所遁形。精英组三个人站在电视液晶屏幕下,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张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cao,这他妈是真飞来横祸,我们才是受害者吧。”“不,这是天谴,”蔡翔冷冷道,“也是报应。”鹿微微和张霖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见了相同的迟疑。蔡翔父母经营着规模不小的农场,本人入行十几年,研究领域一直在农业股方向,对农民有很深的同情。豆沙湾爆炸事件之前,朱砂为了教训赵凯源,命令成桥运输猝然中止与赵凯源的生鲜业合作,重挫了赵凯源,却也伤害到了无辜的菜农果农。爆炸事件过去了一星期,cao作员与拾荒者死伤严重,豆沙湾项目暂停施工。从天而降的祸火从垃圾山一直烧到仇富者心头,不少民众自发性聚集深蓝资本的大楼前抗议示威,私人安保加强了防备,犹如防暴警察一样组成人墙,将示威者拦在门口两边。有着1200多雇员的深蓝实行居家办公,只有小部分核心部门的核心人员仍然要来公司上班。这些人上下班都要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强行从人群中挤进门。白清明苦中作乐,说人生没几回能体验到明星躲记者和粉丝的感受。“杀人犯!”“混蛋!”“黑心资本家!”等口号从早上八点一直喊到晚上八点。对冲基金严格限制赎回频率,规定资金投入后有一个强制锁定期,投资者在投资后一段固定时间不能赎回资金。深蓝对资金赎回频率要求在半年一次,七月正是下半年之始,投资方现在提出赎回,无需缴纳大笔提前赎回的罚金,所以一些敏感的投资方正在观望这场危机。警署退休金、消防署退休金和教师退休金轮番上阵刺探口风,只要其中一方赎回资金,这场洪水便堵不住了。而朱砂作为豆沙湾项目的直接负责人,每日收到几百封恐吓信,现在出入必须由四个保镖护送。今天事故调查结果终于出炉,深蓝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回应民众疑问。原本就没抱着一场新闻公关能安抚大众情绪的希望,但眼见话题越问越偏,鹿微微忍不住嘀咕起来,这场翻身仗,还能打下来吗?她忧心忡忡地望向走廊对面。不远处的玻璃办公室中,白清明正收拾着乱糟糟的文件,温时良将iPad推到办公桌前,朱砂眼底倒映出花花绿绿的模型分析线。“你的意思是,我不仅得花钱为赵凯源清理燃烧物,还得赔偿他‘可回收垃圾’的钱?”高强度精神压力和持续睡眠不足让朱砂脸色不太好看。但她站在桌前,双臂撑在桌面上,雪亮的目光定在温时良眼底,背部拱起的弧度依然挺拔,神色看不出一丝疲倦。“不止这样,调查组昨晚刚撤下了设备的封条,可临的人立刻就把清理设备移到蝌蝼湾了,”温时良眼下也挂着两片乌黑痕迹,眼底流露惋惜,“土管局的朋友给了我一点消息,花衫、翡贵园和福城这几家公司买下了蝌蝼湾那几块地皮。”“什么时候?”朱砂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政府怕民众有抵触情绪,没公开交易,只搞了个小型竞标会。”朱砂握紧了拳头。白清明赶紧端过来一杯水来滴给她。蝌蝼湾与豆沙湾相连,受同一洋流所扰,海滩上也积累了大量垃圾。然而豆沙湾地势陡峭,位置偏僻,非常不适合人群聚集。蝌蝼湾正好相反,地势宽阔平坦,三十多年来一直是著名的贫民窟,部分地皮的归属权不清晰,所以朱砂才拍下了她以为无人聚集的豆沙湾。直升机与飞行清洁设备相撞后的几秒后,清洁设备带着熊熊大火冲出了95号地皮,落入了赵凯源地盘上的垃圾中转站。事故伤亡最严重的便是这些拾荒者。听说事发之前,赵凯源正在接待环保署的访客,两人打了一下午太极,把清理海洋垃圾这件事推来推去,谁都不松口。茶过三轮,赵凯源到底年纪大了,架不住软磨硬泡,终于松口愿意由个人承担下这笔高昂的垃圾清理费。两人刚握手达成协议,突然新闻报导了豆沙湾空难事件。赵凯源一扫“他们死活关我屁事”的态度,作为地皮拥有者痛心疾首地站在公众面前,积极配合救援,名下的医院免费收治烧伤患者、城郊农场搭起临时避难所,主动为拾荒者提供食物、衣物和心理辅导。这差地别的态度,其变化只有几秒钟,但环保署的人不得不为他背书,称他在事故发生之前已有清理地皮、安置拾荒者的打算,绝非乘人之危在作秀。于是,纽港市政府匆匆批准了赵凯源建设在火灾原地建设保障性住房的项目——斩红家园。与政府合作的保障性住房向来是块肥rou,修建期间有税务减免的优惠,能以低价购入建筑材料,最大限度压低成本。建成后也并非免费向贫困人群开放,市价月租5000的房子,租客只需交2000元,剩下的3000元依然由政府买单。正是因为这样优惠的政策,只要政府一宣布招标,所有房地产开发企业都会投标,竞争十分激烈。而赵凯源趁着火灾花式表演,轻轻松松拿下了一块肥rou,花衫、翡贵园和福城这几家食尸鬼也想趁火打劫,踏着朱砂的尸骨赚钱。朱砂喝过水,站直身体,眼睛略微眯起,问道:“赵凯源现在到底赚了多少?”“政府的建房补贴至少有3000万,肇事者的赔偿在2个亿以上,我们还得出清理燃烧物的钱,”温时良顿了顿,脑海中快速运转,“不到1000万吧,等他的保障住房建成,每年收益至少4000万,并且逐年增加三个点。”“我们呢?”“火灾前往东南亚运的垃圾赚了5000多万,政府补贴的钱因为火灾已经拿不到了,加上保险公司的赔偿,我们的净利润不到3000万,毕竟肇事者的赔偿金还不能算进去,”温时良嘴角苦笑,“林公子这一撞可是倾家荡产了。”朱砂沉吟着侧过身,夕阳血红的残光映在脸上,眼底闪烁着清清楚楚的寒意:“保险公司的空头怎么样了?”温时良一震。豆沙湾爆炸事件发生十分钟后,他在社交软件突然刷到了爆炸视频。后来听说,那时候第二波爆炸才刚结束,火龙吞噬了小半个垃圾山,正在席卷拾荒聚集区。氯含量过高的塑料垃圾在燃烧过程中形成二恶英和盐酸,与重金属和其他无机物发生反应,导致了第三波那场震天动地、直接夺走数千人生命的大爆炸。温时良眼底映着爆炸画面,当即心中一沉,正要找人求证,这时候朱砂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的声音非常平稳冷静,甚至带着瘆人凉气,一字一句清楚说道:“豆沙湾爆炸了,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但你立刻做空保险公司。”温时良背后冒着丝丝凉气,沉默了两秒,强行压下了复杂情绪,回答道:“明白了。”不论事故调查结果如何,几家大型保险公司将承担巨额赔偿,整个保险行业的股价都会受到冲击。与深蓝合作保险公司有伯克希韦保险、安全联合集团、安盛保险、利忠保险……7月18日18:15,纽港市豆沙湾爆发大规模爆炸,K交所休市;伦敦当地时间22:15,伦敦股市休市;阿姆斯特朗当地时间23:15,欧洲股市休市;悉尼当地时间9:15,距离股市开盘竞价还有15分钟!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场举世震惊的灾难上,身处于暴风雨中心的人,竟然在第一时间想到利用人命赚钱。办公室中,温时良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肃杀,说道:“暂时无法计算。”朱砂冷笑道:“也就是说,赵凯源现在赚了2亿4000万并且以后越赚越多,而我这块地为了尊重死难者什么不能做只能干晾着。”温时良无动于衷:“而且每拖一天,损失200万,现在止损我们还有3000万收益。”朱砂背对着温时良,望向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平时嘈杂忙乱的办公室楼,因为职员大多居家办公此时安静空旷。残红夕阳穿过高高的窗玻璃,照在旋转楼梯栏杆扶手上,泛出冰冷的暗光。房间里久久沉默,只有彼此的呼吸起伏。良久,温时良说道:“朱小姐,你不是神,你可以犯错。”朱砂没有理会,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么晚了?我得去发布会了。”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企图当个空气人的白清明忽然说道:“顾先生已经去了。”“什么?”“刚才他来过,看您在忙就没让我打扰您。”白清明小心翼翼解释道,“但他绝对没有保护您的意思,这件事由本来就是公关部处理,他去现场也就是看看热闹,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朱砂似乎仍然不满,皱着眉头说道:“好吧。”“那这个?”温时良上身向前倾,伸手去拿刚被白清明收起来的文件,手肘扫到了桌上的一体机,屏幕一侧,那盆静静开放的优昙雾兰顿时从桌面向外滑去,盆底悬空几厘米——“小心!”白清明眼疾手快赶紧抱住了花盆,“我的祖宗啊。”朱砂目光凝望着温时良递过来的文件,丝毫没有在意花有没有碎。“我把它放卧室里了,一会再让您碰碎了。”白清明摇头惋惜,抱着花盆往办公室深处走去。——朱砂眼底闪烁着微光,沉默了许久,终于手心用力一抓文件,将它揉成纸团,抛向垃圾桶。她抬头,对上了温时良的眼睛:“一定有办法,我不会输,一定有办法,只是我暂时没想到。”·深夜大厦人去楼空,安静得近乎诡异。朱砂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就是满桌的文书报告。她的面容十分平静,一行行文字数据从纸上浮起,飞入她眼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脑海中崛起无数个立体模型,数据与曲线瞬息变化,每个模型都代表着一个解决问题方式,但当她思考出一个方向的瞬间,模型轰然粉碎坍塌,因为没有一条路能带她走出黑暗。她在思维深渊中深深沉沦,直到颈肩传来酸痛感,才想起来动一动脖子,一抬头只见门口前,站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顾先生?”昏暗的走廊灯从顾偕背后照射而来,那张英俊的脸孔恍若温柔沉静,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没有丝毫异样,似乎已经站在门口看了她良久。顾偕走过来,一手揽住了朱砂的腰侧:“在看什么?”朱砂摇摇头,用两指用力撑开眉心:“没什么。”两人面对面凝视着彼此,鼻端离得很近,一丝丝暧昧的气氛在昏暗夜色中无端渗出。他们对视许久,顾偕始终保持着半搂半抱的姿势,朱砂僵硬地坐在人体工学椅内,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房间内一片死寂,彼此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朱砂怔怔眨了眨眼,下一刻,她捧着顾偕的脸用力吻上去。办公桌上的纸质文件刷啦啦飞了漫天,咖啡杯与烟灰缸哗啦一声滑下桌面,那声音清脆刺耳,在满地的文件中碎成瓷片与齑粉。朱砂将顾偕压到办公桌上,粗鲁地扯开他的衬衫,扣子落到办公桌上,一跳一跳地弹出曲线。西装裤的金属链条拉下,斜纹领带飞到一旁,内裤连着外裤一起褪到膝盖,线条紧实的大腿肌rou暴露在空气中。顾偕回吻着她,火热的舌头模仿抽插的频率侵入她的喉咙,又卷着她的舌头缠绕,最后退到她的唇角,将她无法抑制的口水全数舔掉。他的唇舌带着火流,从朱砂的唇角燎烧至下颌,又顺着动脉蔓延至脖颈上的每一寸皮肤。guntang、刺痛、酥麻……朱砂闭着眼,头向后仰,颈部拱出优雅的弧线,手臂紧紧按住顾偕的脑后,暗示他用力!再用力!这世界太大,灵魂隔着厚重的rou体飘渺在虚空中。cao蛋的性爱毁了一切,分分秒秒叫嚣着背德与不忠,可偏偏只有靠这排山倒海的快感,活人才能感受到心脏还在跳动。怦——怦怦——心脏一收一张,血液呼啸着冲出胸腔,沸腾着涌上头顶。心跳与喘息交织成擂鼓,两道身影纠缠得密不可分,在昏暗的灯光中逐渐融为一体。……夜色深沉,万家灯火映照在落地窗上。床上被褥凌乱,顾偕后脑枕着手臂,他赤裸的身体还泛着高潮后的浅红色,跨间巨物半硬着蛰伏于耻毛丛中。朱砂正靠在墙上抽烟,她上半身穿着顾偕的衬衫,敞开的衬衫让双胸若隐若现,衬衫下摆垂到臀线以下,两条修长又笔直的腿在落地灯中泛着光。顾偕眯起眼,静静看着朱砂,那目光柔和得渗出水来。只是被看得朱砂并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虚无地落优昙雾兰上,从外表很难看出在想什么。“现在不是送礼物的好时机。”顾偕道。“很好看。”白色烟雾从他口中逸出,徐徐上升,面容逐渐模糊不清。“海鹅案逆转、狙击小玫瑰,连续赢了尹铎两次,确实有点飘了。”朱砂顿了顿,“我真的不想这么说,像在找借口一样……”顾偕走下床。“可临上午刚谈下荷兰的独家授权,午餐的时候张霖提了一句港口提案,鹿微微跟进了几只水利股,所以一直盯着政府拍卖拍地皮,我不经意向她手机上瞥一眼,看见沿海地皮竞价时间只剩下了三小时,然后就在这一瞬间,我好像听见了倒计时的嘀嗒声,‘清理豆沙湾然后建港口’这个念头噌一下跳进我大脑里。”“机遇和鲁莽只在一念之间,”顾偕从背后抱住朱砂,下颌搭在她肩膀上,往怀中收紧了手臂,“直觉没有回归曲线,对错都是幸存者偏差。”“我真的错了吗?”顾偕吻了吻她的颈窝:“为什么怕犯错?”朱砂敷衍道:“嗯嗯嗯骄兵必败,犯错是好事,是人就会犯错,犯错会让我知道我不是无所不能的。”“不,”顾偕扳过朱砂的下巴,强迫她半侧头,深黑的眼睛定在她的眼底,清晰说道,“犯错能让你记住现在有多难受,然后你会永不再犯。”朱砂一抬手,将烟递到顾偕嘴边。“所以,您这次又眼睁睁看着我往坑里跳了?”顾偕顺势抽了一口,扭头冲旁边吐出烟雾,声音听起来沙哑又性感:“怎么了?你希望以后我提醒你前方500米有深坑,请小心驾驶?”“不要!”朱砂凝视着顾偕。——我宁愿堂堂正正做你的手下败将,也不要你女士优先式的尊重。“你看它,”顾偕再次抱紧朱砂,下巴一扬,指向桌上的花,“认识吗?”“优昙雾兰啊,您送我那天已经说过了。”“那了解多少?”“这花只通过能婴蛾授粉,十五年前婴蛾灭绝,它就列为濒危了,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七株。”“嗯,能在暗网花天价买到的都是克隆种,”顾偕顿了顿,又道,“都是你这株花的克隆种。”“哈?”朱砂转过头来,惊诧望着顾偕,后者面色如常。“不知道克隆这事儿的人,窃喜自己手中有无价之宝。知道自己买的是克隆种的人,把这花当作暗号,发展出了兄弟会。”“呃……”“白清明‘资助’了一个研究基因编辑的实验室,还给国植捐了点钱,现在你可以随时公开,你的花是通过复活的婴蛾与国植那盆自然繁殖的,”顾偕微微拉开一下距离,盯着朱砂的侧脸,“一旦公开了,你会让所有人手中的雾兰变得一文不值。”“谢谢顾先生……”“啧,还没懂我的意思吗?”第92章逢生(6592字)“全世界的目光都关注着7·18豆沙湾爆炸案,今天我们很荣幸请到深蓝资本的首席投资官,朱砂,朱小姐,”主持人转身,镜头向后拉开,朱砂映入画面中,“欢迎来到演播厅。”朱砂点头:“谢谢。”“发生这样的悲剧,我相信深蓝资本一定非常沉痛,好在事故责任已经清楚了,有没有减轻一点压力?”朱砂道:“不论是谁的责任,确确实实是失去了很多生命。”“确实如此,现在网上非常关注事故中丧生的cao作员牛先生的后续,”主持人望向朱砂,“朱小姐了解他的生平吗??”朱砂静静吸了一口气,略微停顿了片刻,开口说道:“牛先生是个孤儿,在福利院成长到十八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原元机械工程学院,可惜没有申请到奖学金,只能背负高额的助学贷款。他没有父母帮助,衣食住行全靠自己,因为打工缺课太多,不得不延迟毕业,学校虽然保留了他的学籍,但他没有学位证明,只能继续在社会上打零工,在此期间除了维持自己的温饱还得还助学贷款。“他可能以为很快就能回到学校,所以拒绝了很多次从临时工转到车间任正式cao作员的机会,没想到这一勉强糊口,就过了二十年,学校保存学籍最长期限过了,没办法回学校继续读书了。“他离开了学校,却没有停止学习。明明生存已经很难了,可他依然省出了钱,参加很多的短期进修,自学了编程和汽修,去年还拿到了朝阳科技大学的自动化学位,”朱砂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情绪,“可临清洁公司的cao作员全部拥有全日制大学本科学历,牛先生是唯一的例外,他的三次考核成绩全部是第一名。”主持人感慨:“这么优秀的人……”“牛先生的悲剧时时刻刻在上演,这是我们社会的悲哀,据调查有93%学生一毕业就背上助学贷款。银行贷款利率是5.5%,助学贷款一般在5.05%在6.6%之间,但最高的能到11%,这是什么天价数字。”朱砂双手搭在腿上,略微坐直了上半身,在演播厅的反光板与大灯中,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挺立脊椎。她望着镜头,清晰说道:“所以,深蓝资本会以牛先生名义建立教育慈善基金会,所有在7·18豆沙湾爆炸案中遇难的cao作员和拾荒者,以及没有受到火灾的波及、但一直在豆沙湾居住以拾荒为生的人,你们儿女的教育费用,都由深蓝资本买单。”主持人说:“深蓝资本真的太慷慨了。”“我们会完成95号地皮的清理工作,届时向全社会公开账目,保证海洋垃圾的回收物与政府补贴的钱款,在扣除掉负担友邻赵凯源先生地产上的燃烧物清理的费用后,剩余资金将全部投入教育基金的建设中,尽全力帮助遇难者家人。”“深蓝资本是个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主持人望向镜头,神情肃穆,“而现在,深蓝资本办公楼前仍然聚集着众多抗议示威者,早先有记者采访,问其是否为遇难者亲属好友,被采访的二十几名抗议者与豆沙湾遇难者均无亲属关系,他们称,抗性行为是针对社会不公,财富不均。令人不禁思考,这次的抗议行为真的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我知道节目播出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在网上说难听的话,但生命不能用金钱衡量,没有人愿意用亲人的命来为自己搏一个未来。”朱砂道。主持人点头:“没错。”“所以我希望大家能看看其他地方,纽港市并非只有豆沙湾有海洋垃圾,蝌蝼湾的污染程度更甚,而那里有更多的拾荒者需要救助。”主持人问:“最近花衫地产、翡贵园地产和福城物业买下了蝌蝼湾的几块地,可临清洁公司日夜兼程,这一片海域已经能看见沙滩了,进展相当不错,不知道您是否了解他们打算做什么?”“据我所知,他们准备建设保障性住房。”“那真是太好了,这些这些无家可归的拾荒者终于有家可归了。”“不能这样说!”朱砂竖起一根手指,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这些企业没答应免费为拾荒者提供住宅,不要道德绑架人家。”……深蓝办公室内,朱砂后腰靠着办公桌,抬头望向头顶的电视屏幕。顾偕在对面办公室,遥遥向她举起咖啡杯。——一旦你公开了花,让所有人克隆种变得一文不值。同理,第一个站出来裸捐的人,会逼得所有人骑虎难下。“朱小姐!”办公室玻璃门向两侧拉开,精英组几个人前后走入。张霖眉飞色舞道:“花衫、翡贵园和福城都松口了,都要捐清理海洋垃圾的全部收入。”温时良面色平静,但也能看得出眉宇间一扫几日前的阴霾:“花衫赔3700万,翡贵园赔3500万,福城赔得最多……”张霖抢答:“5000万!哈哈哈哈。”“错!”鹿微微斜乜了张霖一眼,“是赵凯源赔得最多,2个亿。”几个人围在朱砂桌前,肩膀上仿佛卸下了重担,七嘴八舌开着玩笑。朱砂越过落地玻璃,望向精英组的大办公室,蔡翔正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工作。鹤楚然呆萌地一眨眼:“刚才市政厅来电,说朝阳科技大学将有一座楼以您的名字命名哦!”“相当于咱们花三千万买了个命名权,而赵凯源花两个亿连毛都没有,那些趁机来吸血的更是赔得爹都没了。”“‘朱砂楼’?感觉有点怪。”朱砂摇摇头。“您不在乎名声,但有人在乎啊,尤其像赵凯源那种人。”“嗯?”朱砂敏锐地一顿,刹那间万千疑点从虚空中浮出水面……“你刚说什么?”张霖皱眉:“没说什么呀。”朱砂摸着下颌,呢喃道:“名声……”几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看朱砂表演“真相只有一个”。果不其然,下一刻,朱砂仰起头,眼睛里闪烁着雪亮的光。她对上温时良的眼睛,微笑道:“我不会犯错,我就是神。”温时良:“???”她道:“你把地管局那个凤凰局长的事再和我详细说一遍。”·早上七点,晨曦从窗帘缝隙中洒入。顾偕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悠悠转醒,拿起枕头旁手机,划开屏幕,待办事项一条一条展开:——7:00am,芳兰餐厅,吃早餐(备注:赵凯源)——8:00am,曹风非正式董事会——10:00am,庸荷花园开发项目会议……他从单人床上坐起身,踩上拖鞋,一步一步从办公室的卧室走向卫生间。“昨日早盘围绕平盘线整理,午盘盘初直线跳水,随后维持低位震荡,截至收盘,跌0.63%,报25231.60点……”手机自动播放着财经新闻,他站在镜子前挤牙膏。“个股消息:本月18号,豆沙湾海洋垃圾施工地发生撞击意外,造成1700多人遇难,深蓝资本受到剧烈冲击,上周深蓝向社会公开了豆沙湾工程的全部账目,捐出所有获利。纽港市土地管理局大力支持深蓝资本救助行动,额外批准深蓝资本将豆沙湾的所属地皮建设为公墓,作为7·18爆炸案遇难者的埋骨地……”顾偕拿着牙刷的手一顿,凉丝丝的牙膏竟然在舌尖上泛出甜味。——朱砂怎么做到?为什么没告诉他?——小姑娘长大了啊,他提醒了她一步,后面的路就能自己走出来。顾偕忍不住摇头,骄傲自豪等情绪咕噜噜地在心底冒着泡,粉红气息快满溢出房间。“此前纽港市土地管理局已经批准将“花衫二期”、“翡贵园海岸人家”、“福泽御海”以及“斩红家园”等保障性住房项目在豆沙湾及蝌蝼湾落地,碍于公墓与居民楼相邻,昨晚在E国上市的花衫地产出现了开盘暴跌,现在距离K交所开盘时间还有两小时,专家称,近日地产板块动荡在预料之中,翡贵园地产和福城物业的股价都将出现幅度不小的下跌。”昨夜刚下过一场雨,今晨日光明媚。常年被雾霾笼罩的纽港市今天迎来了一个好天气,远处天穹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湛蓝,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在日光下闪耀着光。“开源资本创始人兼总裁赵凯源先生表示对深蓝资本修建公墓的理解,同时向死难同胞致以哀悼,宣布为尊重死难者家属的情绪,开源资本控股的“斩红家园”项目将永久停工,保障性住房项目将规划至其在沁堡区的……”白色泡沫涂满了下半张脸,顾偕略微扬起下颌,对着镜面剃掉那层yingying的青茬儿,眉梢眼角都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他在心中哼着小曲儿,按捺不住自豪,恨不得现在打个电话过去好好夸奖朱砂一番。砰——手肘一动,不小心碰掉了原本搁在架子上的手机。手机翻滚着掉到地板上,一丝裂纹如蛛网般布满整个屏幕。顾偕半蹲下身,屏幕倏然亮起——朱砂与土管局局长何崇添握着手,办公室墙上的国徽熠熠生辉。朱砂脸上戴着面具般的微笑,眉眼五官美得强势逼人,眼睛明亮,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强势。而与她握手的男人相貌出色,气质却略显猥琐,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仿佛占了个天大的便宜。两人直视着镜头,笑容深深定格在照片上。他们身后,一盆优昙雾兰盛开在办公桌上。“下一条为科技股消息:6月25日,华浓生命实验室成功从毒舞蛾基因中再现已灭绝的婴蛾,婴蛾为珍稀植物优昙雾兰的授粉者……”顾偕手指略微一抖,从地上捡起了屏幕破碎的手机。芳兰餐厅。早午餐向来是社交场的重要场合,中式大圆桌前三三两两聚集着几个眼熟的面孔。朱砂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穿过餐厅大堂,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寻找,偶尔与人客气地点头打招呼。她绕过一扇屏风,一位白发老人在众多食客中十分显眼。“赵老前辈,早上好啊,”朱砂径自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我也很喜欢这家的煎蛋,溏心蛋好吃,因为它嫩啊。”赵凯源冷冰冰看着她。“我这个人不扫地,只扫墓,”她单手搭在圆桌上,笑着说道,“这次海豚生鲜运输的‘灾难’给了曹风一点灵感,曹风正着手建立生鲜专线,相信不出两年它就能和成桥平分秋色。虽然它现在还没有成桥那么强的运输能力,但聊胜于无嘛,海豚生鲜赔了这么多钱,我看得也是心惊rou跳,您说您要是一开始收了曹风的股份该多好啊。”“后生仔,记住了,骄兵必败。”“您这顿早餐啊,我请了,”朱砂从钱包里掏出零钱,压在茶盅下,“会犯错的,可不止是女人。”七月末,“7·18豆沙湾爆炸案”渐渐平息。理智的抗议者自动从办公大厦前撤离,少部分趁机闹事的无赖被警察警告了两次,虽然还想讨点便宜,再蹭两天深蓝公关为抗议者准备的午饭盒饭,但眼见着抗议者越来越少,闹不成气候,便灰溜溜走了。众多观望的投资者们也安静了下来,由于深蓝在此次危机中表现出的社会责任感,纽港市交管局的养老金也投入深蓝资本。朱砂以cao作事故机的遇难者牛先生的名义,向他取得夜校学历的母校朝阳科技大学捐献了一百万教育经费,第三教学楼改名为“朱砂楼”。深蓝资本将在此次豆沙湾清理中全部获利捐出,但事发当时,朱砂及时让温时良做空了几大保险公司,获利6个亿。夜晚。走廊上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白清明走进顾偕的办公室,玻璃门一关,一切喧嚣吵闹的声音都隔绝在外。“外面怎么了?”“赵凯源送来了一块牌匾,写着‘骄兵必败’,大家正往上签名呢。”顾偕微不可及地点了点头,他靠在座椅里,侧对着白清明,向落地窗外繁华的纽港夜色望去。白清明将手中的黑盒打开,将优昙雾兰从中取出,轻轻放到桌面上。“何崇添拿着这株优昙雾兰可劲儿炫耀了一回,现在整个纽港上层都知道他把丹利王妃,法拉麦老板的女儿还有前巴西首富踩在脚下了。”白清明顿了顿,“我送他秘书一套女王区的小公寓,用您从向天渊那儿拿来的克隆花把真母花调包换回来了,虽然这个是真母花,但还是个赃物。”顾偕没有回头,从白清明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色。“唉,我会找个机会告诉朱小姐的。”“告诉她什么?”顾偕道,“我送你的这个爱马仕鳄鱼皮包包是全球限量款,价值400万,能在纽港换套房?”白清明:“……”“算了吧,她心里最重要是钱,我就不和钱争宠了。”“您到底为什么送她花呀。”“为什么?”……“我cao!你怎么……”房间内一开灯,青年被坐在角落里的人影吓了一跳,一句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到顾偕面前的优昙雾兰上,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问:“这花?”“我在条子去之前就把花换回来了。”青年松了口气,边啰唆边脱外套:“这盆是真的?吓我一跳,现在外头乱得一团,刚才回来路上费了点功夫才甩掉尾巴,不知道是条子的人还是胡二的人,我刚听说四爷和老五也都被端了,对了?你是从豆沙湾回来的?那边怎么样?全死了吗?听说跑了一个小姑娘?你吃饭了吗,我还……”顾偕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着。“你都知道了,”青年终于察觉到他的异样,颓然扯开领带,贴着冰冷的墙根坐到地板上,“阿偕,我没办法。”顾偕安静地坐在窗前。这是一间破败的房屋,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型号的枪支,但墙皮灰暗肮脏,棚顶时不时往下掉皮。窗户已经被木板封死了,连缝隙中都塞满了塑料袋,即便这样,也挡不住之后狙击的子弹破入木板。青年说道:“他想帮我们。”“他在羞辱我。”“他是你爸。”“他只出了一颗jingzi。”青年咬牙:“你……”房间内久久安静下去。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顾偕盯着褪色的墙壁,青年望着脚下的地板。很久很久之后,青年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决定铲掉其他四大帮的?一开始吗?”“不,从你见了姓顾的开始。”顾偕道,“我说过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受伤、缺钱、卖店都是计划,不到穷途末路,怎么逼秦四出来”房间里静得诡异,沉默像刺针扎在青年的心头。顾偕又道:“但你收了他的钱。”“你从来就没瞧得起我。”青年略微垂着头,阴影笼罩着他的上半张脸,脸色晦涩阴森。“当年沈老大找小孩儿往南边运毒,越小越好,我妈说你妈没了,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活不下去,让我叫上你一起去,你那么小,钻垃圾桶里不出来,我怎么叫你都不说话。“后来我没招儿了,把垃圾桶拔起来了,你抱膝坐在里面,嘴里叼着烂苹果死死瞪着我,你可能都忘了,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的眼神。“你是顾家的三少爷,你身上流的血和我这种天生的臭老鼠不一样。你没运毒,也不当马仔,靠你那聪明的脑袋一样活下来了。”“当年是你保我进了三帮,姓顾的才没对我下手,我欠你的,”顾偕眼底微微闪动,“但是,到此为止了。”“你什么意思。”“缅甸人和越南人死得差不多了,泰国人尚且不成气候,条子进来一搅合,也快没他们容身之地了。何大残了,胡二废了,秦四和严五半死不活,内忧外患我都解决了,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你了。”青年问:“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吗?”“没有,”顾偕道,“我只想用这盆花先清了三帮的内jian,再借条子的手赶走越南人和缅甸人,最后和其他四帮重新谈谈地盘划分。”“可现在,我们的人只剩一半了。”“其他家死得更多,以后没有‘陈三老板’,只有你‘陈老板’了。”“从前五大帮能叱咤风云,现在光剩我自己,能翻什么天啊,”青年苦笑,“阿偕,你真的是帮我吗?”“录像取代磁带,光盘取代录像,火拼的时代已经结束,黑道的气数尽了,”顾偕豁然起身,惨白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脸色映得比平时还苍白,“树大招风,以后你得低调行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准备去哪儿?”“坐牢。”“什么?”“条子需要一个人顶罪,是我一手策划了这场赌局,只有你‘陈老板’把我送出去,底下的人才能真正服你。我会供出久保街洗衣房、塘河街游戏厅还有那两间的录像厅,其他的不会说。”青年激动地站起来,拦在顾偕身前:“你搞得这么大,条子怎么判你我不知道,但你要是进去了,那四大家不会放过你!”“那就是我的事了,当了几年会计,怎么打架我还没忘。”“阿偕,对不起……别去……”青年垂下头,抓住顾偕的衣角。“你说盗亦有道,你的‘道’是什么我不清楚,”顾偕轻轻拂开他的手,“我的‘道’是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两人面对面僵持着,青年布满血丝的眼底闪着恳求和焦虑,没脸没皮地又扯住了他的胳膊,这一次抓得更紧:“我不是不信你,阿偕,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窟窿要是补不上我们俩都没命了,我只能要他的钱!”顾偕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胳膊:“我知道。”青年一瞪眼:“那你?”“你和姓顾的见了三次面,拒绝了他三次,钱,是你打电话问他要的。我发现你收了他的钱以后,一直说服我自己,你这么做不是为了保你的位置,你是想保我。然后我又想,为什么我会这么想?我想了很久,只有一个结论,因为我们从小如此。“小时候,你拿了运毒的赏钱总要来给我送吃的,我不收,你也送,后来你的货被条子抢了,不敢告诉别人,我帮你骗回来,还找到了一条最安全的运毒路,让你在一干马仔中脱颖而出。长大后,沈算子想杀我,你帮我搞他,然后我弄死了他,你做了三帮老大。“我开始想,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你帮过我后,我都会用尽全力回报你。所以,我走漏风声,告诉大家真花在何大手里,让秦四误杀何大,引来后面这些事,重创了五大帮,”顾偕的平静地凝视着青年的眼睛,“因为我想算算没了‘回报’这种感情,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不用算了。”青年蓦然松手,自动向后退了两步,与顾偕拉开距离。“嗯?”青年直勾勾盯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什么也不剩。”纽港市的夜色繁华,亮着猩红尾灯的汽车在高架桥上排成长龙缓缓向前晃动,迷离的灯火在顾偕脸上一闪而过。“因为,”他低喃,“她跟了我十年,我什么都没给她,日后她离开我了,我希望她能剩下点什么。”城市中心的广告灯穿过玻璃窗,洒到黑暗的办公桌上。诡异苍白的优昙雾兰在夜色中静静绽放着,水珠顺着花瓣滑落,啪一声掉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