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书屋 - 耽美小说 - 判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09

    的笼,还有个不知情的同伴帮了他一把。否则他可能真的就折在那里了,应了天谴的那句话:不得好死,没有葬身之地。

那个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的人姓罗,来自云浮,也是松云山下的外徒,平平无奇、籍籍无名。解笼之后也没讨要什么,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这毫不起眼的一脉单论实力,早该销声匿迹。却在千年之后成了判官几大家族之一,少不了张家的助力。

所以后来人都说,张家老祖宗张岱知恩图报,大善。就连罗家的人自己都这样认为,还常为此感慨不已。

今天,他们才算窥见到了几分当年的实情。

张岱在那次出笼之后消失了几天,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直到此刻被闻时攥住命门,他才从满是血沫的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我去了那个山坳。”

他又一次偷偷去了那个山坳,费尽心机才穿破雾瘴靠近中心。

如他所愿,尘不到不在,只有一座空屋和一片静湖。

那天山里冷极了,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几只水鸟轻飘飘地落在冰上,踩出极轻的裂响。

乍看过去,那湖泊再普通不过。但他知道,尘不到摆了阵在这里。

他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阵,但无非是助长修化、增益补进之类,说不定半仙之体就得来于此。

于是他跳进了湖心。

那个季节的山湖水应该冰寒彻骨,但张岱偶尔回忆起那一幕,从来不记得水有多冷,身体有多痛,只记得那刻的狂喜——

法阵轰然运转,那些在笼里缠裹着他,无法消化又无力承受的黑雾,带着他的天谴,一并被洗落在湖里。

黑雾像有无数头颈的巨蛇,天谴印记就是缠绕在蛇身上的淡金纹路,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形容可怖。

它们一触到阵底就疯了,拼命朝阵局中心钻涌。

那不过就是一瞬间。

一瞬间,湖水化作雾海漆黑一片。一瞬间,他身上的天谴印记就淡去了一半。

那时候的张岱简直欣喜若狂,恨不得把余下的印记连皮剥了,直接扔进湖里。

但下一刻他就变了脸色。

天谴在他身上的时候,夜夜百鬼噬心,搅得他不得安宁。现在天谴被他洗进了湖里,又怎么会安分下来。

阵局里霎时爆发出万鬼齐哭,满山雀惊,黑压压千百只,顷刻就散了。

湖边停歇的几只水鸟刚扑翅,就被黑雾包裹淹没,瞬间干瘪枯萎。

张岱再顾不上洗剩下的天谴,连滚带爬地挣出湖。

天谴翻搅不息,黑雾就像海潮巨浪,从山坳扑出来。

张岱几乎是滚下山的,他爬站起来一回头,看见了漫山遍野的黑色,带着浮动的淡金色印记八方奔涌,朝着山道、驿站、村野和门楼……

那些地方有数不清的人,对即将临头的灾祸无知无觉。

他可能闯大祸了,张岱心想。

但黑雾紧逼在后,他只来得及朝那些地方匆匆望一眼,便开了一道阵门,逃出生天。

那是那一天的酉时,暮霭沉沉,不知哪座山寺的和尚刚敲第一下钟。

尘不到正在千里外的某地解一个大笼。

钟声模糊传来的时候,笼中虚相将散,数不清的尘缘被他悉数纳下。

他正要修化,就见金翅大鹏拢翅落地,递了张刚收的纸笺过来:“大小召传过来的。”

尘不到将折了的笺子展开,就见纸上寥寥几笔,画了山和树,还点了一大一小两个相连的墨团。

老毛伸头去看却没看明白,指着墨团问:“俩丫头又打什么哑谜?”

“看不出?”尘不到合上纸笺,噙着笑:“树上长雪人了。”

“啊?”老毛眨了眨乌溜溜的豆眼,又立马“哦”了一声——

是闻时上松云山了。

“那咱们……”老毛问。

尘不到扫了一眼指间缠绕的黑雾,说:“送了这些,先回山。”

他把回好的纸笺放出去,给大小召留了句玩笑话说:哄他给我烹壶茶,你俩看着点人,毕竟雪堆的,别化了。

这地方在南,松云山在北,相隔三千余里。

普通人连车带马也要走上很久,于他们而言则快得很,开一道阵门的功夫而已。酉时动身,顶多三刻就能到山顶,刚好够煮一壶茶。

这本是数十年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刹,老毛的眼皮却忽然跳了起来,莫名一阵心慌。

他听见远山的钟声敲了第二下,“当”的一声。正要开口,就见尘不到腰间挂着的白玉铃铛轻磕出响,无风自颤。

有一瞬间,他们主傀二人都怔了一下。

接着,老毛满身的鸟羽虚影便炸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白玉铃铛是连着山坳那个阵的,轻易根本不会响。

一旦响了,就是大事。

他看见尘不到手握玉铃阖上眼,因为傀和傀主的联系,他跟着尘不到目睹了那座山坳周围黑雾肆虐的景象——

兵荒马乱,哀鸿遍野。

活物像被吸干的枯枝,在被黑雾包裹的瞬间变得干瘪萎顿,倒落在地。

尖叫混杂着鸡鸣狗吠响成一片,到处是四散奔逃的人,还有不知谁家的小孩无措地站在田道上,张着嘴哭嚎。而海啸般席卷而下的黑雾就在他身后,近若咫尺。

老毛甚至忘了这只是他相隔千里看见的虚景。巨翅瞬间张开,似乎要替那些人挡下滔天灾祸。

那一刻的景象逼真极了。

他仿佛能感觉到飓风掀开了他所有翅羽,黑雾遮天蔽日,迎面而来,墨色和鎏金巨翅即将锵然相撞——

老毛眯起了眼睛,却没等到预想中的冲击。

……

黑雾刹止在了鼻尖前,浓黑表面隐隐浮动的淡金印记几乎扫碰到了他,却没有真的碰到他。

那些景象就倒映在他瞳孔里,一瞬间拉长得犹如一百年——

他看见成灾的黑雾突然极速退开,像巨浪倒吸,自何处来回何处去。

那黑雾来处是山坳,而阵局的阵眼是尘不到本身。

灾祸不会无端消散,阵局也不会平白倒转。是尘不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些奔涌四散的统统收束回去。

这是最快的办法,也是当下的唯一。

因为除了尘不到,这里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压下那样滔天的祸事了。

所以老毛最初是庆幸的,还松了一口气。

尘不到修化过数以十万百万计的尘缘,刚刚这一场,不过是其中之一。难虽难,却无伤根本。

但下一刻他就僵住了。

他想起那层隐隐浮动的淡金色印记是什么了……

那是天谴啊……

山寺的钟敲了第三下,这在漫长的世间不过是一个须臾。

须臾间,天翻地覆。

松云山上烹着的那壶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