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回魔界
他带着苏柠寻到了一个座位，“师姐，你先坐会，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他按住了要起身的苏柠，“放心，师姐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茹儿吗？安心等着罢，我去帮忙就好。” 见苏柠终于点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他拿出了一条手帕，给苏柠擦了擦眼泪，然后塞进了她手里，“那我先过去了，一有消息马上来告诉师姐！” 苏柠无意识地攥着帕子，声音轻颤，“好。” 苏柠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久到她以为石敦是不是已经消散了，苏牧云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苏牧云刚到门口，就看见了魂不守舍的苏柠，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宁儿。” 苏柠机械地抬头，眼神终于有了些光彩，“哥……哥？” 苏牧云一怔，她好久都没叫他“哥哥”了，自收徒以来，总是“哥”啊“哥”的叫。 他摸了摸苏柠的头，“哥哥在。” 苏柠鼻头一酸，“石敦，受伤了。” “嗯，哥哥听说了。”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苏柠点点头，“嗯！” 对苏牧云的天然依赖和信任，让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哥哥先过去看看，别哭了，小花猫。” “好。” 过了一会，阎惜先出来了。 他依旧宽慰着苏柠，告诉她不会有事的。 可他安慰人的技巧实在拙劣，任谁都瞧得出那只是说辞。 他是武夫，不是蠢夫，自然知道石敦情况有多严重。 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他人。 苏柠感受着身边人的关心，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柳茹和哥哥那么厉害，一定能救回他的。” “嗯！” 阎惜看着似乎已经正常的苏柠，心中的担忧更甚。 师姐一贯坚强，此刻怕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心情罢！师姐真是善解人意！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可眼下显然不是过问的好时机，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师姐身边。 又过了半晌，柳茹和苏牧云才走了出来。 苏柠瞬间到了柳茹面前，“他怎么样了？” 柳茹似乎很疲惫，“死不了！” 苏柠刚要松一口气，就听柳茹说：“但也不一定能活。” “他的心脉被魔气腐蚀，若非……此刻早该身散魂消了！好在，眼下魔气控制住了，但被损伤的心脉修复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我只是先吊着他的一口气，剩下的，我还得再研究研究。” “好。”只要有一口气，那就还有希望。 “要什么药材，我去找！” “行了，不用你说也少不了使唤你的！放心，你的人，就算是和阎王抢，我也给你带回来！” “好了好了，出去玩了几年，怎么还爱哭鼻子了？我累了，你自便吧！” 说罢，阎惜便跟二人打了个招呼，扶着柳茹去歇息了。 苏牧云的脸色似乎比来时白了，他也拉着苏柠，“宁儿也回去歇息吧，你也听见小茹的话了，不会有事的。” “我去看看他。” “别看了，他一定不想让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明日，明日哥哥再陪你一起来看。” 苏柠看着苏牧云，点点头应道：“好。” 正好，她也有些事想问他。 两人刚离开丹心阁，还没问呢，就看见徐逸云匆匆地跑过来。 “师、师尊，师叔，有人闯宗门！” 苏牧云皱眉，这孩子何时这么不稳重了？ “闯便闯了，他进来了？” “还没有。” “那你急什么？” 徐逸云看了眼苏柠，“额，这个，闯门的人，是师……是魔头，宁清远！” “他破了结界，但就是不进来，只是喊着要见师叔！” “师叔，见，还是不见啊？” 方才师叔的剑光闪过，速度太快了，他们还以为看花了眼。 转瞬间苏师叔带着被魔族重伤的石师叔回来的消息就散了开来，如今宗门外又来了个失踪了四年的前魔族弟子，这很难不把这些事联系起来。 若真是宁小师弟伤了石长老，那师叔该多失望啊！ 当初宁师弟掉进魔渊时，师叔有多伤心欲绝，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后来更是顶着压力，一句“死都死了”，愣是没有把他的名字从宗谱上除去！ 果然魔族信不得，都是白眼狼！ 徐逸云看着苏柠，苏牧云也看着她。 良久，徐逸云又提醒了一遍，“师叔？” 苏柠回过神来，“我去见他，你们别跟过来。” 她来到了宗门口，遣退了众弟子，偌大的地界只余他们二人隔着残破的结界相望。 宁清远向前走了一步，“师尊！” 苏柠一抬手，那破损的结界便被修补如初，阻挡了宁清远的脚步。 苏柠有些疲惫，“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宁清远愣住了，往后退了一步。 “师尊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错了，弟子让他捅回来可好？” “捅十剑、百剑，只要师尊消气，怎么样都可以！” “师尊，你答应过给我四年的！” “别抛弃我……” 苏柠看着宁清远濒临崩溃的模样，神色依旧没有波动。 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宁清远，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如今石敦生死未卜，杀了他替他报仇，她做不到。可要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留他在身边，她亦做不到。 她现在很乱，她原本以为，她跟宁清远回魔界，找到解决魔族问题的法子，两族便能慢慢和平。 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始，他便率先打破了这种平衡。 终归要渐行渐远，直至死敌吗？ 她亦有些茫然，“宁清远，是不是从一开始，我收下你，就是个错误？” 亦或者，从她的出生开始，就是错误？ 宁清远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此刻他再不能骗自己师尊是在意他的，迎接他的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他想开口，想为自己辩解，想求师尊原谅，可他亦不知该说什么。 苏柠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你走吧，下次见面，或许我们就是敌人了。” 宁清远艰难地叫出了“师尊”，可苏柠已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裂成了很多碎片，每一片都装着师尊，而每一个师尊留给他的都只有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