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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兵老数千炮弹落下,土地被炸出深坑,飞溅的泥土掉落在军绿色的铁网帽上。耳鸣。重机枪声和丛林间叽喳惊起的动物混在一起,过大的分贝冲击耳膜,扎的脑仁生疼。【老元!走啊!别看了!他已经死了!!!】昨天还戍边喝酒的友人,现在躺在地上,撒的到处都是。撒的到处都是。【跑啊!空雷子要来了!!!】跑…去哪?【老元!!!】什…么…?【老元!!!!!!】“!”猛地睁眼坐起,周围是混沌的天光。那些沉重混乱的声音瞬间全部远去,炮轰和雷响,还有战友撕心裂肺的喊叫。6:25分清晨的华尔街63号寂静无声,高楼之上,除了偶尔飞过的鸟叫,便只剩下了寥寥的报童声。美国人不习惯起这么早,他清醒的时间却总是很长。元骏坐在床沿片刻,扭头看了看仍陷在梦中的妻子,思维恍惚。自从遇到安渠澜,他已经很久没做这种梦了。他撑着床头单腿站起身,够到柜子便靠放的仿生肢,熟练地解开扣搭绑在断腿上扣紧,甩甩腿在屋中悄声走了两圈,转去厨房准备早餐。面包、生菜、干酪、番茄切片、沙拉酱、煎鸡蛋和培根,还有一杯热咖啡。生活单调而平静。平静的,有些令人窒息。于他而言,现在的日子太过安详,令他有种长久的入梦感,不敢伸手,不敢用力。他时常彷徨着,克制着自己去触碰安渠澜,视线却长久的捕捉她的动向,像个偏执的疯子。他惧怕着,怕到令自己颤抖起来。他惧怕这平静的日常又如过去一样,是他在边陲死守时就着风霜喝下去的西风烈,不过只是他仰躺在山林与泥沼之间,一场又一场醉生梦死的大梦千年。他怕只要一睁眼,眼前便什么都没有了。有过安渠澜,他已无法再回到那种生活中去了。没人能感受到他坚韧皮囊下,那惶恐张扬的爪牙,亲手屠戮过百十人的性命,却不敢用力拥抱自己深爱的女人。真是个怂逼。那血洒山河的朋友,大概会这样嘲讽他吧。“…好香。”背后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腰间悄悄环上双手,拽开系好的扣子在肌rou上胡乱摸索,朦胧的睡意透过来。浑身寒毛直立,捏住切菜刀的手青筋暴起。克制。这令人无法拔腿,深陷沉沦的甜暖啊。“嗯。”转身抱她啊哈哈~,快啊怂逼。心中仿佛听到了友人拍着行军床,在铁网的咯吱声中大笑。“什么啊…”背后的人踮起脚尖,下巴搁在他肩头磨蹭,颊贴着他,手臂在腰腹攀紧。“给我咬一口。”“渠澜,去洗脸刷牙。”“先给我吃一口。”她凑得更往前,鼻息打在他锁骨,半边身体重量吊在他身上。“…去洗脸刷牙。”“哼。”他微弯下腰撑住她,捆绑仿生肢的大腿因重量而带来疼痛,他却为此感到欣悦。她从不因他的断腿让着他,每每笑闹起来,她总是不记得这件事。也时常能令他忘记。“老公。”她忽然叫他。他条件反射回头,却被她伸长脖子啾的亲吻。鸢尾花的甜香像毒/药一样扩散,砸在他心房上,因太过美好甚至带来剧痛。她又添了几下,末了舔了舔他的唇,像占到什么便宜似的跳下来,咯咯笑着欢天喜地的跑去了厕所。他愣神在那里,过了一会才找回动作,僵硬的继续做早餐。每当遇到这种超出他承受范围的美好,那强烈的入梦感总是随之而来。而在梦中,他的反应总是格外迟钝。他该扭头拥住她么?可如果她忽然推开他该怎么办,如果她忽然碎在他怀里,该怎么办。说起来,这种强烈的不真实,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有过。彼时他在美国高楼林立的街头一个又一个的流浪,带着破败的行装,一条残腿,还有支离破碎的精神。他听得懂英语,可他憎恨这个连华人街都只有“香蕉”的地方,他却偏偏回不去。被信了一生的地方当做出膛的炮弹一样遗弃,这种事,他不愿去想。凌晨纽约的街头,纳斯达克大荧屏闪烁着不眠的霓虹、广告和暂停的证券交易,光污染的色彩照耀在天空上,给它染上一片肮脏的紫色。他像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狗,随意靠坐在某个停车站点旁边,等待着下一次无望的天亮。睡意渐浓。“你好。”朦胧之间,标准的英音在身边响起。他条件反射的握紧了袖子里的行军匕首。“我能坐这么?”西装得体的女性指了指他旁边的台阶,声音疲惫。他盯了她一阵,往一旁挪了挪身体。他看到对方笑了笑随意坐下来,将手机关机丢到包里,靠着身边的站牌凝望纳斯达克巨大的荧光屏,默默无言。梦一样的沉默。“…好累。”他忽然听到她这样说,那是句标准的普通话。“你也很累吧?”半晌,他才意识到那句话是对他说的。可对方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她倚着微亮的站牌,黑发在风中飞扬,脸上浓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