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144

    又是一个清晨，太阳高照，尖树丛在晒烤下渗出树脂，金富力士在洞xue的门口烤鸡，一阵热风把油烟吹进鼻腔，他不得不转过身打了个喷嚏。

    “喂！准备出来吃饭了！”他顺便喊道。

    我坐在洞xue里凝视远方的山峰，它郁郁葱葱的耸立在一片云雾中，连绵不断上下起伏，但我看的不是景色，而是那半山腰上的一条“路”：很窄，在一片绿意中呈现出显眼的铬黄色，弯曲着转向山的另一面，也就是与我们相反的那面，通往着某个人类的聚集地。

    八吕梁收拾好自己往外走，他睡在洞xue的最里面，对这糟糕的生存环境适应良好，他早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身形瘦削了不少，金也一样，这大概是因为绝望尘埃一直潜伏在我们附近，如附骨之蛆，不管我们如何加快脚步都甩不掉它，而且就像八吕梁说的那样，它不怕任何攻击，也没有任何一种物理手段能阻止它跟随我们。

    这里的一周期大约是我们的一年，不过金看起来并不着急，八吕梁也不着急，他告诉了我们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人类其实是高等级妖兽圈养的食物，被圈养在大陆南方的小小岛屿上，但偶尔也会有低级妖兽偷偷潜伏进来抢食，而岛屿的管理者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这种行为。

    就像那只污泥，它只是最低级的小妖怪，一旦见不到阳光就会悲伤而死，但它的身体是制作念器——这里称为“神器”——的材料，也就是我们后世所谓的“稀金”，比黄金还贵。

    “女人是部落的领导者，因为她们活的久，能传承知识，妖兽也不会主动攻击生育期未过的年轻女人，男孩子早晚会变成食物，或者像我一样选择逃出来活在深山里，你们看到的广场是妖兽的进食场，适龄者会集中被送到那里按要求被宰杀，供妖兽食用。”

    八吕梁说的都是真的，这一路上我们一共路过了三个进食场，也许是他故意带我们路过的，而现实也一如他所说，我们真的看到了成百上千的尸体被挂晒风干，活着的少年少女给死去的同族涂上腥臊的酱料，一遍又一遍地给尸体们“裹上味道”。

    “这次奉贡的是黑蛇，算是中级妖怪，五个周期进食一次，牙齿和尾巴能释放毒气，必须隔绝毒气才能打倒它。”

    这条蛇也被我们合伙干掉了，总共用了十分钟，它的毒气的确很麻烦，但好在八吕梁有百毒不侵的石栅栏——经历过实战演习，我决定再也不嘲笑他了，虽然他的石栅栏又笨又慢，但是针对这些怪物的确有奇效——前提是我和金为他引怪，否则他又要体验一次半死不活的念力衰竭。

    再然后，我们又遇到了一只兔子——只是长的像而已，其实与兔子没有共同点，它是食rou动物，一点也不可爱，速度快如闪电，四只钢爪能轻易扯开我的【硬】，这也是一只中级妖兽，但不是靠技能取胜，与喷吐毒气的黑蛇不是一个等级，一瞬间就把十米高的岩石抓成了碎粒，着实锻炼了一把我从毕立峰那里学来的无序闪避，最后趁其不备，金与八吕梁合伙制作了一片剧毒沼泽，而我则引导着这只越来越不耐烦的兔子一脚踩了进去。

    它目呲俱裂，但还是被毒死了。

    结局是这一仗后我啃了两只全兔，简直被打击的要死——我还以为我要无敌了呢，现在看来真是差得太远了，三人合作才勉强搞定一只中级妖兽，还是中级中的普通水准，我连它的防御都没破掉，大招都砸在它的脸上了，竟然只卷掉它几搓毛。

    “……已经很厉害了，”八吕梁觉得单凭自己毫无胜算，就算燃烧生命也够呛，因为兔子的动作太快，他只能撑盾抵抗。

    “你别和她比，你是个法师，”金·富力士倒是很看的开，“读秒时间长，重点在于放大招，威力大，但一定要放准，放歪了……额，连跑都跑不掉。”

    “你还有脸说我，”我无语，“你不是强化系么，听说你能单手扛飞艇，这种时候怎么不往前冲出出力了？”

    他竟然在后面蹦蹦跳跳喊加油，mmp，绝望尘埃呢，这时候怎么不用力吸了？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八吕梁更震惊，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古人”身份，并试图从我和金手里挖取一切与念有关的知识。

    “我虽然能看清但是身体跟不上，你是不是有秘诀？”金也很好奇。

    “叫我爸爸我就告诉你。”我得意洋洋。

    最终金没有叫爸爸，倒是八吕梁——这家伙出生于母系氏族，所有人都是父不详，反而真的叫了，但我没答应，告诉他必须陪睡我才教——这家伙竟然一脸为难地拒绝了。

    于是我……嗯，那就算了呗。

    实际上我觉得这家伙挺倒霉，明明天赋绝伦却出生在这种时代，什么都靠自学，搞了一身誓约，他绝对活不过五十，虽然按理说他至少能活到一百八——大家都知道，念量大等于命长，前提是不作死。

    “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懂得尊敬……”

    金富力士一脸震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我翻白眼，“只有强者值得我尊敬，你可以骄傲，因为你勉强也是之一。”

    不过我尊敬金也是有理由的，他的厨艺是我们当中最好的，八吕梁的手艺……怎么说呢，没毒但是不如啃树皮，至于我的手艺，我只能保证我自己不中毒，其他人——我怎么知道他们的肠胃那么脆弱。

    在第三次把金和八吕梁用烤鱼放倒后，他们再也不让我碰火堆，搞的我很怀念伊尔迷·揍敌客，如果是他，肯定能面不改色地吃完所有鱼，可惜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渐渐习惯了三个人一起活动，我们配合的还算默契，最惨的一次是遇到了一只真正的龙，连八吕梁都没见过，它如此巨大，只是低空飞过咆哮了一声，就把我们三个都震的七窍流血。

    这里绝对是黑暗大陆，我只能这么想，但是八吕梁表示没听过这个词。

    “海的对面还有一片大陆吗？”他对人类大陆充满向往，“几千万人……难以想象。”

    他对几千万这个数字没有概念，于是我用了一个很形象的形容，“根本吃不完”。

    金大笑了一声，似乎又想吐槽我的丰功伟绩——比如萨特卡尔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我发现你很喜欢他。”金耸耸肩，他还是那么八卦，“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睡？”

    “别满脑子想着睡。”我握了握拳，看着纠结的青筋在手臂上根根凸现，其实男人女人都无所谓，这都是我的身体，而随着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我明显比之前更强韧了。

    八吕梁是必要的，他会主动追求危险、带领我们深入险境，他又弱又强，不是累赘也不会对我造成干扰，可以在我无法解决强敌时给予妖兽一顿痛击，还有比他更完美的工具人吗？

    金对我的想法一清二楚，他只对有趣的事物感兴趣，变强是顺带的，他不喜欢战斗。

    “回去后我可以陪你打。”他说。

    于是我们达成了和解。

    “我也可以把能力借给你。”我说。

    反正代价只是半年内不能使用念能力，而我本来就不依靠念能力。

    “你觉得你最后能战胜那条龙吗？”

    他好奇，“我觉得尼特罗会长也够呛，不对，就算是巅峰时期的会长也不行，就算他们五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那种怪。”

    他的言外之意是：人类是有极限的，很可能再怎么努力也打不过天生的怪物。

    我当然懂，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茗西说过：开启念力就等于死了一次，所以死了一次还活着的我们，“——其实也算不上人类，早就是怪物的一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