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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煨相思煮(上)

    

    Summary:结婚多年的哈利与德拉科婚姻似乎走到了尽头,直到有一天,哈利晕倒了而德拉科不得不照顾他......

    一句话简介: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老夫老妻设定,32岁法律事务司司长哈x马尔福家主德,长期分居状态

    *一发完,全文2w字,he,本质是成年男人的老甜饼,心机控制欲超强哈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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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高高在上的马尔福家主这辈子从来没踏进过厨房一步,哪怕已经结婚多年,唯一被他放在炉子上煮过的东西也只有坩埚。

    似乎与斯内普一脉相承的魔药能力和作出来的魔药口味足以印证马尔福家主在烹饪上与众不同的能力,德拉科对着自己煮出来的那一坨燕麦粥沉默片刻,鼓起勇气拿勺子小心翼翼舀出一点点,纡尊降贵般尝了尝,在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后果断掏出魔杖来了一个清理一新。

    说实话,早已养尊处优多年的马尔福家主,连自己最喜欢的坩埚都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这种要亲自动手的事情,难得的让他产生了一丝挫败感和怀念,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让他无从下手的事了。

    或许另一件让他无从下手的是楼上那个躺在床上的波特。

    这份难得的感觉让他没有选择打个响指让马尔福家的小精灵来搞定这一切,而是思索了片刻,用了一个飞来咒,飞过来一本沾着厚厚灰尘的烹饪书。

    那是他和哈利刚结婚时,某日他随手从书架上拿下来买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未翻过一次,也很快将那时哈利对他说的,想尝尝他亲手做的饭的话抛到了脑后。

    如今再翻开这本书时,他与哈利已经分居了整整一年。

    从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做饭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婚后哈利与他住在马尔福庄园住了几年,日常起居都由家养小精灵打理,自然不会有亲自下厨的想法;后来哈利说自己在马尔福庄园住不习惯硬要买房子搬出去住,他觉得无所谓也就答应了,但马尔福家的小精灵也跟了过来负责打扫,即使被格兰杰絮絮叨叨了好几年他也依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他用每个月给小精灵开100加隆的工资堵住了格兰杰的嘴,反正除了多比那个奇葩,其他的小精灵根本不会想要工资,反而诚惶诚恐把钱攒了下来留给主人,这么一想等到回来还是马尔福家的。再后来,就是两个人多次的争吵和冷战,一次他气恼之下搬回了马尔福庄园,之后就很少在此常住,时间长了小精灵也就不再过来,由哈利自己打理起居。

    后来他想,或许哈利从来都没有习惯过由小精灵照料一切的生活。

    德拉科翻了翻烹饪书,开始回想自己为数不多看到别人做饭的情景,他想了想,印象最深的是他儿时去厨房找母亲的时候。

    他记得儿时纳西莎总是会亲自下厨为他做许多精美的蛋糕糖果和他爱吃的各种美食,那双保养得宜、漂亮纤细的手能变出许多让他吃的津津有味的美味,就像这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幼养尊处优的纯血布莱克家二小姐,婚后手上是如何划出一道道细细的伤口和沾上脏兮兮的油脂血泥,才能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娴熟的煎炸烹炒、烘焙焯氽。

    德拉科想,如果纳西莎还在国内,他现在一定亲自去请纳西莎来手把手教自己做饭,可是如今父母满世界旅游的不亦乐乎,根本就不想回常年阴雨连绵的英国,或许自家老子不愿意再为马尔福家族的事业劳心劳力和为自己cao心才是主要原因。

    他还是决定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已经顺风顺水多年的马尔福家主觉得,做一顿饭不会比煮一只鼻涕虫更难,刚才那锅煮糊了的燕麦粥完全是意外,是他太想当然了才不小心把水方少了。

    德拉科又打开冰箱翻找食材,冰箱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盒速食、两颗苹果和吃剩的半盒披萨,旁边倒是放了满满当当一整排的啤酒,德拉科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或许这么多年来,哈利也从没有在家里开过火做过饭,能随随便便在外面应付了就不会回家吃饭,或是打电话叫麻瓜外卖。

    他记得这个冰箱还是哈利拉着他去买的,那时,从来没见过冰箱的德拉科很是不屑哈利往家里搬麻瓜电器的行为,明明是一个保鲜咒就能解决的事。

    为了在房子里安装麻瓜电器,整座房子都不能施加保护咒,因为那会屏蔽麻瓜的电磁波,所以这栋房子在德拉科看来简直和没上锁没有区别,却没想到,哪怕是战后对马尔福家最排挤的那几年,都没有人想到过这个前食死徒会和救世主住在麻瓜的别墅里,还在房子里安满了电器。

    那时哈利穿着宽宽大大的连帽衫,拉着穿了一身麻瓜衬衫和牛仔裤、浑身不自在的德拉科去最近的沃尔玛采购,早上起的很早去赶打折,清晨的露很重,打在两个人的肩上,衣服微微发潮,哈利宽厚温暖的大手就裹着他的手往连帽衫的衣兜里伸,纯棉的布料暖融融的,是不同于保暖咒和精致丝绸的温暖。

    麻瓜的超市很便宜,越是油炸食物和速食越便宜量大。德拉科第一次看到琳琅满目的麻瓜超市,惊异之余,也头一次看到哈利推着推车游走在货架之间,告诉他如何买东西最便宜实惠,明明只是省了几个便士,哈利也得意的像个孩子,还告诉他只有在算账的时候自己能显露出几分数学能力,在麻瓜世界上学的时候,他的数学是他学的最差的一门课。

    德拉科嘲笑哈利明明是魔法界最富有的几个人之一,却总是一副穷酸样,甚至穿的和韦斯莱家有的一拼,即使哈利为此又和他不高兴,再次强调他不能这么瞧不起韦斯莱们。后来哈利也依旧承认,在生活质量上,他实在没什么追求,能饿不死冻不死就行,一句话噎的离了锦衣玉食就觉得生不如死的马尔福无言以对。

    或许这是从小被麻瓜亲戚苛待的救世主留下来的后遗症,他总是不会主动要求什么,除非德拉科亲手送到他手边。后来德拉科就养成了包办哈利衣着打扮的习惯,将他那头桀骜不驯的头发一点点打理柔顺,又给他置办精致的袖扣领夹和得体优雅的礼服西装,以供他出席重要场合。

    可惜的是,在哈利还是终日栉风沐雨出外勤的小傲罗时,德拉科的精心打扮往往是浪费甚至是累赘,只能用在少数的几个宴席上。再后来哈利的职位越做越高,逐渐变得位高权重,哈利却学会了这些从前对他来说根本不耐烦的精致,别墅里甚至有了自己的衣柜间,里面摆放着成排的西服礼服和巫师袍,以及挂得整整齐齐的几十种颜色的领带和相配的领夹。

    但十几年前的哈利还是那个吃着炸鸡穿着破烂衣服还能整天傻乐的蠢狮子,他带着德拉科买了整整一车的食物,两个人提着几个大袋子从超市里往家走,不开车也不用魔咒,热得满头大汗回到家里,吹着空调喝着可乐,然后将一件件东西取出来,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德拉科娇生惯养惯了,撇着嘴抱怨哈利简直不像个巫师,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连个漂浮咒都不知道用,麻瓜看不出来自己提着又不累多好,又抱怨自己堂堂马尔福家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去采买过食材,甚至还去了麻瓜的超市,这简直太不马尔福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喝着麻瓜的冰可乐吹着麻瓜的空调瘫在沙发上,怎么看怎么不马尔福。

    哈利的脸上还沾着擦过汗留下的纸沫,身上的衣服被汗浸透了湿漉漉的就抱住他,往他怀里供着撒娇,被德拉科边嫌弃着拿掉脸上的纸沫,边说,“快去换衣服洗澡,身上都是臭汗,你们格兰芬多真是粗枝大叶!”

    偏偏这只狮子还是个厚脸皮,越说越来劲,长手长脚将他搂起来锁在沙发上,微微泛茬的下巴往他脸上蹭,汗津津的脸蹭到德拉科的脸上,让有洁癖的德拉科气急败坏掏出魔杖就想给他来个门牙赛大棒,最后在德拉科念出恶咒前哈利委屈巴巴的从他身上下来,乖乖拿着衣服去洗澡。

    其实哈利的厨艺并没有多好,也就是个不难吃的水准,但好歹在自家姨妈家当了多年的家养小精灵,一些基本的家常菜还是会的。

    那时哈利摸着脖子讪讪的说,“明明做饭和熬魔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魔药成绩那么差,还总是炸坩埚,我在姨妈家做饭就从来没有炸过锅。”

    后来哈利沉思了一下,咬了一口煎培根,不咸不淡的说,“可能是因为斯内普比姨妈姨夫更可怕吧。”

    德拉科乐不可支,“不,别找借口波特,你只是魔药天赋被巨怪吃了而已。”

    “也或许是我父亲的遗传基因太过强大,盖过了我母亲的魔药天赋。”哈利为自己找理由。

    那是德拉科第一次听哈利主动提起自己的父母,从前德拉科对哈利父母的了解仅限于历史书上寥寥的几行文字,却对他们的生平一无所知,甚至婚后为了避免哈利伤心,他从未主动提起过哈利的父母,哈利也从没有带他去祭拜过他们。

    于是一时兴起之下,德拉科多问了几句,哈利似乎很高兴,拉着他滔滔不绝讲了许多陈年往事,包括斯内普教授与波特父母之间的恩怨和当年的劫道者,以及他在回忆中看到的在霍格沃兹时的卢修斯。

    除了在提到斯内普时,德拉科的心刺痛了一下,大多数时候他都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哈利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布莱克家族,提起了德拉科那两个不怎么熟悉的舅舅和那栋他只在儿时去过的房子。

    德拉科告诉哈利,其实纳西莎在多年前去阿兹卡班看望过小天狼星,可惜那时小天狼星和她彼此并不信任,见了面也话不投机。

    哈利沉默了一下,才说,“有时候我也觉得小天狼星太过固执,他嘴上说恨着布莱克家,恨不得与他们断的干干净净,但我觉得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如果真的放下了,他不应该这样恨,而是真的当成陌生人。”

    哈利握住德拉科的手,又说,“有时候原谅自己比原谅别人更难,我不相信小天狼星没有想过是自己间接害死了雷古勒斯,他只是看起来粗枝大叶,但心里并不糊涂。那时我无意间提起雷古勒斯,他用那样轻蔑的语气去说自己的弟弟,可他难道真的不了解雷古勒斯么?那是和他一起长大、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弟弟啊,是他最了解的人!他不愿意原谅自己,从来都是这样,不管是当年他一声不吭的认罪还是对布莱克家的恨难平,不过是他不肯原谅自己。”

    德拉科想,哈利是个真正勇敢的格兰芬多,他太勇敢了,敢于去承认自己父亲年轻时的混蛋和傲慢,也敢于去指出自己教父的偏执顽固。换做是他,即使马尔福家用大半的家产换回了卢修斯,他也依旧没有勇气去指出自己父亲曾经的错误,他只是保持沉默和战后殚精竭虑做慈善去洗白自己的家族。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小天狼星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么勇敢。”德拉科难得的叹息了一声,“我喜欢雷古勒斯表舅,他是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要比我合格的多。很可惜,在我出生前他就去世了。”

    “可我觉得你也是个优秀的斯莱特林,你当着一堆食死徒的面撒了谎救下了我,甚至还在伏地魔眼皮底下向我奔来,抛给我魔杖,不是么?”哈利的笑是温暖的,绿色的眼睛明亮又漂亮,温柔又专注的看着他时,就像让一片无边的生机盎然的碧波包裹着他,让他沉溺其间,不断下沉、再下沉。

    德拉科的脸色却变得有些讪讪的,他并不喜欢提起这个话题,含糊应了一声转移了哈利的注意力。手中的叉子被他倒握在手里,悄无声息扎进自己内侧的手腕,用些微刺痛来缓解心里的不安和烦躁。

    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哈利和他在一起,究竟有多少是因为那份感动。

    德拉科轻手轻脚走出厨房,准备换衣服出门去买菜做饭,毕竟承诺了格兰杰和韦斯莱要照顾哈利,总不好食言。而且,难得哈利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他也不想假人之手去应付。

    德拉科的旧衣服还放在二楼的主卧里,他这一身华丽精致的马尔福家主的打扮可没法去麻瓜的超市。

    当他推开主卧时,躺在那张华丽大床上的人还在沉沉入睡,那个黑发的男人侧卧着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大手大脚和人高马大的身材让哈利这样的睡姿显得格外可怜,就好像这个已经当了二十几年救世主的男人还是当初那个睡在碗柜里的小男孩。他的眉头微蹙着,眼底挂着两个明晃晃的乌青,似乎在睡梦中也并不安心。

    德拉科顿住了足,一个小时前他将哈利从圣芒戈接出来的时候,哈利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还能脸色平静的跟着他幻影移形回来。

    圣芒戈的医师告诉他,哈利长期作息时间紊乱、饮食不规律,以至于现在患上了长时间失眠和轻度厌食症。昨天哈利在魔法部的发布会上,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完全是因为疲劳过度,所以魔法部部长说什么也要给他放半个月的假期,说他可不想被公众戳着脊梁骨骂奴役我们的救世主。

    任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已经在魔法界大权在握、事业蒸蒸日上的魔法部法律事务司司长竟然私底下成了工作狂,比当初还是傲罗时更甚,似乎有什么在后面拼命追赶他一样,让他这样不顾身体、发泄一样的工作,以至于整个法律执行司提起他就发憷。

    他想起昨天格兰杰在病房外对他说的那些话,心口处隐隐钝痛。

    “哈利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德拉科,我希望你能多陪陪他,他比年轻的时候更沉稳内敛,也变得让人看不透了...他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哈利了,我想,他唯一肯敞开心扉的对象,也只有你了。”

    那个聪明又心思细腻的女巫叹了一口气,即使多年来身为哈利最好的朋友,她也已经无法对已经成家立业的哈利提供再多的帮助了,身为旁观者,她未必不知道哈利与德拉科之间的感情问题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两个独立的、有自己思考能力的成年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彼此放不下,却又内敛隐忍着彼此的感情。

    有谁能想到年轻时鲁莽热情、像火一样奔放的格兰芬多黄金男孩,如今已经变成那个喜怒不形于色、举手投足皆有威压的魔法部高官了呢?岁月这东西如此的神奇,带着这世界上最强烈的腐蚀性,将最熟悉的人侵蚀的面目全非,只留下属于时光的斑驳痕迹。

    德拉科顺着床边坐下来,指尖轻轻触碰哈利的眉骨,顺着高耸的眉骨滑落下来,到他的鼻梁,再到他有些苍白的嘴唇。

    他这样安静的模样,倒有几分像当年那个不时躺在医疗翼的救世主了。那时在霍格沃兹,整个学校都知道救世主是医疗翼的常客,仿佛一年不进医疗翼躺几回就对不起交的那点学费似的,甚至那时他还带着斯莱特林们一起嘲讽哈利在医疗翼有固定的床位,不愧是邓布利多的宠儿,连在医疗翼都能享受贵宾级待遇。

    三年级时哈利在魁地奇球场上遇到摄魂怪,从高高的天上摔下来,那天他在斯莱特林的看台上坐着,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从乌云密布的天上直直坠落,像一只被狂风暴雨打落的折翼的鸟。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整个都揪在了一起,疼得他喘不过气,直到哈利被人手忙脚乱抬到医疗翼,他还怔在原地,惊异于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担忧,明明死对头出了事,他应该幸灾乐祸的。

    可为什么,他这么难过,无力而愤怒的难过呢?

    直到后来,当他莫名其妙的急切想要去看望哈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身份可以去看望他时,他才明白自己的无力和愤怒从何而来。

    他以练习魔药为由在斯内普那里求得熬制治疗魔药的资格,在大晚上提着熬好的魔药装作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去给庞弗雷女士送药,然后趁着那些白日里围绕着哈利的狮子们不在,大摇大摆的走进医疗翼嘲讽哈利几句,再收获哈利几个中气十足的回讽和愤怒的瞪视,看到这个皮糙rou厚的格兰芬多恢复了巨怪般的精神头才放下心来施施然离去。

    他一边得意于自己的小心思无人知晓,一边又觉得恼怒,一个马尔福怎么能如此的卑微,卑微到用这种拙劣的方式去关心一个本不应该在乎的人。

    后来有一天晚上,斯内普说要熬制狼毒试剂,要自己给他打下手,所以那天晚上他到医疗翼时已经很晚了,当他轻手轻脚走进昏暗的医疗翼时,那个平日里和他见了面不是互相斗嘴就是互扔恶咒的格兰芬多已经睡着了。

    三年级的哈利·波特还是一副清瘦不高的模样,不像五年级个头突然就往上窜,超过了德拉科,还长得阳刚气十足,将少年时那点雄雌莫辩的清秀模样褪的干干净净。那时他蜷缩着躺在医疗翼的白色床被里,露出被子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枕头的一角,似乎连做梦都不安心。

    难得的,身为哈利·波特在霍格沃兹最在乎也是最讨厌的人之一,德拉科在那个静悄悄的、无人知道的夜里窥伺到了救世主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所有的人在看到他时,都只看到他头顶那个不怎么好看的疤痕和他与神秘人之间的生死对决,却很少有人看到这个勇敢的格兰芬多,其实内心也充满了一个孩子的不安、惶恐和惊惧。

    他也不过是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德拉科想,又有些自嘲,像他这样遇事就吓得双腿发软的胆小鬼,如果让他站在救世主的那个位置上,恐怕早就吓的惶惶不可终日了吧?可他又想,他又不是哈利波特这个傻大胆,怕黑魔王又有什么错?整个英国魔法界,但凡脑子正常的,不怕黑魔王的勇士恐怕还没忠心耿耿的食死徒多。

    他就知道哈利·波特是个傻子,一个被邓布利多耍的团团转的傻子。还是个少年的德拉科,又一次为自己被波特拒绝后的恼羞成怒找到了新的借口。瞧啊,邓布利多知道哈利·波特是个也会害怕的孩子么?他当然知道,可他却这么残忍,去硬逼着一个失去父母的少年一次次的至于生死之境;用所谓的爱和正义去让这个连遇到摄魂怪都会晕倒的少年去对抗那个让人听到名字就浑身颤抖的黑魔王。

    他就知道哈利·波特的选择是错误的,这个傻子完全是在送死,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当年他拒绝了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德拉科对着哈利的睡颜不屑的轻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又忍不住大大方方的偷看难得脆弱的救世主。

    那个晚上德拉科第一次能安安静静坐在哈利·波特身边半米以内,没有冷嘲热讽和唇枪舌战,也没有彼此握着魔杖死死盯着对方警惕恶咒。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哈利床边的板凳上,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一会儿笑的得意洋洋,一会儿又带着点愤怒和委屈,一会儿又愁容满面,而沉沉入睡的救世主却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哈利又一次躺在德拉科的面前,身为哈利波特的法定伴侣,他终于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陪伴在生病的救世主床边的人,不需要再患得患失,也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可德拉科却发现,自己还不如当年做哈利的死对头时对哈利表达关心更勇敢,哪怕是用少年时那样拙劣又迂回的方式。

    德拉科手上的戒指不小心刮到了哈利的脸,让熟睡中的人有些不适的动了动,德拉科从回忆中慌忙回过神来,抽回手就想摘掉手上的戒指。但是转念一想,又放下了手。

    他的右手上戴着两枚戒指,一枚华丽古朴的紫铜珐琅戒,是马尔福家主的象征;一枚朴素干净的银戒,是哈利与德拉科结婚时的对戒。这两枚戒指,除了他睡觉和洗澡时会摘下来,平时从来没有离过身,因为那象征着家族和家庭的责任和戒束,对于一个重视家人和家族的马尔福来说,那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

    他不想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摘下任何一枚,或许也害怕哈利忽然间醒了,看到他空荡荡的手指,会误以为他真的放弃了这段婚姻。

    这些年来大名鼎鼎的救世主与最知名的食死徒之间的婚姻从来就没有被人看好过,又因为除了最初成婚的那几年,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在媒体面前同框过,以至于《预言家日报》数年如一日的在八卦版块造谣两个人婚变的消息,任八卦小报谣言如何满天飞,两个人在面对记者时也从不做任何回应,只是无名指上一直从未在公众视野面前消失过的婚礼戒指悄无声息证明着这段婚姻的延续。

    后来时间长了 报纸上关于救世主婚变的文章居然成了魔法界新闻的晴雨表,有人戏称只要报纸上每天还雷打不动刊登救世主不日婚变,魔法界就没有大事发生。

    因为唯一一次报纸杂志没有刊登这类消息的时候是三年前魔法部政治界清理腐败人员和法律改革运动带来的动荡,那时人人都在私下议论纷纷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改革的救世主要成为下一个神秘人了,哈利对此从不解释,也从不抗辩,只是任由人们揣测议论。

    很快当上魔法部副部长的格兰杰就推出了魔法部法治化方案,用透明公开的政治报告和严谨高效的程序正义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战后哈利对自己的隐私看的很重,或许是在霍格沃兹生活时一举一动都被舆论放大的滋味实在是让他受够了,他们的婚礼仪式也是非公开的形式举行的,到场的只有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和寥寥几个魔法部高层,只流传出一张宾客的合照刊登在预言家日报的头条上,以向公众传达战后新贵们与纯血旧贵族之间关系缓和的信号。

    之后哈利与德拉科的婚后生活就一直处于公众无法窥探的状态,隐蔽又保守,简直就像真正的斯莱特林式婚姻一样,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各式流言百出,但都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们。

    也因此,除了罗恩夫妇、潘西和布雷斯夫妇以及德拉科的父母,谁都不知道哈利和德拉科的婚姻这么多年来,是如何从最开始的温馨柔情,慢慢走向冷淡,直到后来分了居。

    德拉科将哈利的被角掖好,抬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哈利的右手露在被子外面,他本想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却被睡梦中的人无意识的拉住。德拉科修长白皙的手被哈利宽厚炙热的手轻轻包裹着,从粗糙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总是让德拉科能感到安心,那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所带来的安全感,灼热又浓烈,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火。

    哪怕这头雄狮还在沉睡,察觉到熟悉气息所作出的下意识的保护欲和挽留之意,足以让德拉科已经足够成熟冷静的心再次狂跳起来,他看着两只戴着银戒指的手十指纠缠,就像剪不断理还乱的藤蔓,只恨不得这藤蔓缠绕的紧些,再紧些,哪怕抵死纠缠,也不要分开。

    他抬起哈利裹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吻着哈利手指上刻着他名字缩写的戒指,吻着他自己的指上一模一样的对戒。

    他叹息一声,常年清冷的眸光闪过点点水迹,他已经当了许多年清峻自持、狡猾jian诈的马尔福家主,但唯有在面对这个他从小就搞不定的波特时会产生一次又一次的挫败感,仿佛自己堆砌起的高高的冷漠外壳都成了自欺欺人的摆设。

    “哈利......”这个名字在他的舌尖千回百转,最后从他唇齿间缠绵又温柔的、连带着温热的气息吐出,尾音微微发颤,像雨打过蔷薇花苞,枝叶花蕊在风雨中摇摇曳曳。

    但是很快,他又收拾好了情绪,再睁开眼时,又是那个清清冷冷、高贵傲慢的马尔福家主。他抽回自己的手时,哈利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才放开,残存在德拉科手背上的触感依旧那么炙热,炙热的几乎让他觉得要烧起来一样的烫,以至于让他起身离开时的脚步带着些凌乱,仿佛落荒而逃。

    德拉科的衣服放置在哈利衣柜间门口的一间衣柜里,满满当当的一大柜子,从麻瓜的日常装到巫师的礼服都保存打理的平整妥当,没有一丝褶皱痕迹,似乎随时等待着主人穿上身。

    德拉科又一次穿上许多年都没穿过的休闲装,宽宽大大的t恤衫,上面还印着一只喷火的小绿龙,不由的会心一笑,这件衣服还是当年和哈利一起买的情侣装,那是他的审美难得不斯莱特林的时候,只因为和那只狮子在一起,似乎只顾着傻乐,什么贵族矜持和高雅审美统统都抛到脑后了。

    多年不来麻瓜超市,好在没什么变化,就是现在的人似乎付钱都用手机,再不济也是用信用卡,让德拉科这个夹在人群中间依旧坚持用现金付款的老派人物被人围观了好一会儿,似乎还有人小声讨论他看起来像是个来体验生活的old money,虽然他没听懂什么意思,但身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引人瞩目的马尔福,德拉科还是在人群的悄悄关注中微扬着下巴保持贵族的气度,将印着卡通小恐龙的衣服生生穿出了风衣的气场,提着满满两大袋子的食物出了门。

    空荡荡的冰箱被他用一盒盒食材塞满,德拉科的心好像也跟着填的满满当当的,带着久违的满足感。

    圣芒戈的医师交代过,哈利长期不规律的饮食让他的胃变得很虚弱,连喝魔药调理都不行,只能先慢慢养着,而且他现在有轻微的厌食症,最好回去多吃点清淡的东西。德拉科准备做最家常的法式蔬菜高汤,配上番茄rou酱通心粉,或许这些清淡的食物能让哈利多吃一点,他简直难以想象一米八多接近一米九的那个格兰芬多吃不下饭的模样。

    他本该强壮高大又俊朗威猛,就像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一样,站在人们的身旁,就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安全感,他怎么能倒下,怎么能出现那样虚弱的样子呢?

    德拉科被切的洋葱熏得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用袖子擦着眼泪,眼圈红红的,心里也沉甸甸的,就好像要趁着这副模样发泄出心里的难过一样。

    这个傻子,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呢?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像从前那样让人担心。

    等哈利走到厨房时,看到的情景就是案板上放着半个被切碎的洋葱,穿着卡通恐龙体恤、围着白色碎花小围裙的马尔福家主正蹲在地上用袖子擦着眼泪,眼圈红红的撇着嘴,委屈巴巴的模样好像还是那个从前受到一点点委屈就红了眼圈哭泣的小少爷。

    哈利蹲下身来,大拇指抹去德拉科的眼泪,为德拉科放任自己这样的关切而感到欣喜,刚睡醒的声音还很沙哑,带着点朦胧的微醺,“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德拉科的鼻尖红红的,吸了吸鼻子,被人关切的感觉让他久违的找回了小少爷脾气,委屈的不得了的说,“切洋葱醺的,都是你的错,要不是给你做饭我也不会被醺的流眼泪。”

    只有被人关切疼惜的时候,德拉科才是那个曾经的马尔福小少爷,而不是已经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一脸冷漠傲慢的马尔福家主。

    “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哈利轻轻拥住德拉科,手轻轻拍着德拉科的背,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情过了,平日里两个人是要强精干的马尔福家主和魔法部高官,是能各自过好自己的成年人,逐渐收敛了年少时肆无忌惮的爱恋和关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渐的变成亲人一样的关怀,那足够表达对彼此的在乎和责任,可属于爱的自私、占有欲和欲望,却一点点减少。

    变成相敬如宾的冷淡。

    “我来切洋葱,你去切别的菜,好不好?”哈利喟叹一声,拥住怀中人的感觉太过美妙,让他忍不住想耽于其间,不去想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和被死死克制住的爱意,只想让这一刻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这可是你说的,你来切洋葱。”

    “嗯,好,我来切。”

    德拉科还是很快离开了他的怀抱,起身去切别的菜了,他掩下眼底的失落,但随即又高兴起来,德拉科已经很久没有依恋过他,也很久没有主动让自己帮他了。

    两个人分工很快处理好了食材,锅里咕嘟着秋葵、玉米、胡萝卜和芦笋,只加了一点点盐、高汤和黑胡椒,很快散发出阵阵蔬菜的清香,让已经很久没什么食欲的哈利也难得勾起几分期待。

    通心粉很快也煮好了,有了烹饪手册的指导,这回德拉科用烧杯量着水做的饭,还有哈利在一旁的指导,做出来的汤和菜卖相还不错,虽然只是家常味道,但德拉科却觉得比平日里的珍馐美食更难得。

    德拉科和哈利把菜和汤端上桌,面对面坐着吃饭。许是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最后一次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是上次圣诞节的时候。德拉科定了一家高档餐厅,两个人在安静的只能听见刀叉碰撞声的包间里吃了一顿安静的饭,期间只有不咸不淡的日常问候,连玩笑都开的恰到好处,像极了德拉科儿时在马尔福庄园与父母吃饭时的情景,矜持得体又优雅,最后两个人举杯轻轻碰了一下杯壁,用一杯香槟结束了那顿贵族式的圣诞晚餐。

    而现在,他和哈利坐在两个人的别墅里,他还戴着小碎花的围裙,脚上穿着带兔耳朵的拖鞋;哈利则兜着自己宽松的旧衣服,顶着那头没有柔顺剂打理而桀骜不驯堪比草窝的黑头发。两个人只用叉子和汤匙就对着通心粉和蔬菜汤吃起来,再家常不过的味道,甚至德拉科还把通心粉煮的有些过头了,有点黏糊糊软趴趴的,但或许是哈利被番茄唤起了胃口,一盘通心粉就着蔬菜汤吃的干干净净。

    还好德拉科记得医师的嘱托,不敢让他吃多了,七分饱的时候德拉科就不让哈利再吃了,哈利带着点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被德拉科没好气的瞪了回去。

    吃过饭后德拉科下意识摩挲戒指时才发现自己手指上光秃秃的,于是想起来,方才怕弄脏戒指,他把两枚戒指都摘了下来放在厨房,他起身去厨房找,却找不到那两枚戒指了,想下意识抽出魔杖念个飞来咒,却想起来魔杖放在了楼上。

    哈利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出来,走进来看到他在厨房到处翻找,问他,“在找什么?”

    “找我的戒指,我明明放在切菜板旁边了,怎么这会儿找不到了。”德拉科翻着东西,脸上带上了点急切。

    “在我这儿,没丢,抱歉忘了告诉你,我刚才觉得放在厨房容易丢,就放我口袋里了。”哈利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两枚戒指摊开手掌。

    德拉科先从哈利掌心拿起印着家徽的戒指戴好,还掏出手帕反复擦了擦珐琅制的家徽图案,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家徽擦的一尘不染。等他准备拿起那枚银戒时,哈利握住了手,将那枚戒指紧紧握在手心,紧紧的,好像要将那枚银戒的轮廓刻入手掌间,又好像要将自己的体温浸染上那冰冷的金属。

    德拉科抬起头,看向他,眼眸微动不语。

    哈利一声不吭拉住他的手,将那枚银戒认真的戴上德拉科的无名指,转了转,将刻着“Mon amour éternel”的花体字转到正面,那是一句法语,意思是吾爱永恒。

    他为德拉科戴着戒指时的神情虔诚又肃穆,恍惚间,德拉科又看到当年那个在司仪的见证下,为他戴上婚戒的青年,青年的笑容和煦又温柔,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满满的,只映衬着自己的身影。那时满堂的宾客都为此喝彩欢呼,鲜花与洁白的帷幔在风中摇曳,美好的就像是一个让他甘愿永远醒不过来的梦。

    也一直是他到现在都难以置信的梦,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哈利会那么轻松的就与自己走在了一起,哪怕连一点点的犹豫、不安和迷茫都不曾有过。

    他记得大战后,哈利作为战争英雄直接进入了傲罗部训练,他则回到霍格沃兹继续完成学业。那几年战争的阴影刚刚过去,人们对斯莱特林和食死徒的阴影还未消散,即使因为德拉科和纳西莎在战争中的贡献使得他和马尔福家族免于战后清算,只是被罚了大笔家产,但人们对他的恶意和揣测从未停止过。

    经历过最黑暗的时期,德拉科成长沉稳了许多,褪去了曾经身为马尔福小少爷的趾高气扬和傲慢无礼,在霍格沃兹安分守己的读完了最后一年的课程,又在麦格教授的帮助下,还算妥当的应付了校园里的恶意。

    之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圣芒戈实习,作为魔法界永远的中立势力,圣芒戈永远不会对任何人关闭大门,也不会允许任何的政治歧视进入这里,因此他在圣芒戈的庇佑下又过了几年低调安宁的生活。

    哈利与德拉科的再次相遇,就是从圣芒戈开始的。

    那时德拉科刚结束为期两年的实习期转正,直接负责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在与流窜的黑魔法师对战时负伤的傲罗救世主。

    那时在他的治疗下从痛苦中恢复过来的救世主,顶着满头大汗和脸上的血污,躺在病床上,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对他说,“嗨,马尔福,好久不见。”

    年轻时留下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就想张口嘲讽,但已经学会克制脾气的德拉科还是很快咽下了嘴边的话,用生硬而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好久不见,波特,如果不是在病床上见到你,我想我们的见面会更愉快。”

    救世主动了动,想要起身,又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一下子就把身为医生的德拉科惹恼了,一挑眉,嘲讽的话就像喝了吐真剂,克制不住直接从嘴里冒出来,“怎么,救世主是觉得神秘人都杀不死你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哈,别把这儿当你还有贵宾席的医疗翼,在圣芒戈我可不管你是谁,给我老老实实躺着!”

    哈利怂兮兮的躺了下来,朝他做了个鬼脸,“马尔福,你这个样子真像庞弗雷夫人,是不是医师都这么可怕。”

    或许是那天,德拉科的嘲讽头一次没有收到救世主的回敬和互相瞪眼打架的结果,让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已经长大,也经历了太多,该放下对波特莫名其妙的针对了,之后两个人居然能在同一个空间里平安无事的相处下来。

    后来在闲暇时分,两个人居然也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聊天了。

    其实他们两个,如果没有那些曾经的立场对立和幼稚的意气之争,有许多相同的爱好和话题。哈利为人并不难相处,热情善良的格兰芬多黄金男孩值得所有人的喜爱;而收敛起傲慢和嘲讽毛病的斯莱特林小王子,品味不凡风趣幽默,还总有种独具魅力的冷幽默,事实上如果德拉科愿意放下那些傲慢和偏见,他能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在哈利住院期间,德拉科对他的治疗不假他人之手,一直尽心尽力,很快就还给大众一个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救世主,以至于哈利出院那天,韦斯莱来接哈利的时候,看到德拉科与哈利边轻声说笑边走在走廊上,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再之后,莽头莽脑、热血上头,喜欢第一个往前冲的救世主成了圣芒戈的常客,德拉科时常气得跳脚,边朝他施治疗咒边把他喷的满头毒液,说他简直是当救世主当上瘾了,脑子是被巨怪啃过么,什么时候都冲在最前面,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德拉科骂他的时候,躺在床上疼的满头大汗的救世主就一个劲儿的傻笑,让德拉科觉得自己的那些嘲讽毒液成了张牙舞爪的小猫乱叫,气的故意给他开各种难喝的魔药报复他,傻兮兮的救世主却乖乖的不吭一声喝下来,哪怕苦的脸都皱成包子了,也还傻笑着朝他一个劲的道歉,最后德拉科都不忍心再这样折磨他了,心底软塌成一片。

    这样一两年下来,哪怕是韦斯莱都在德拉科手底下治疗过,即使韦斯莱和马尔福家一见面就对掐的优良传统依旧没有随着他们的成长改变过,但黄金三角和德拉科之间的感情却莫名其妙缓和了起来,过去的那些恩怨也随着德拉科对他们的帮助渐渐弥补勾销。

    后来有一天,当哈利对德拉科说,愿不愿意和他出去约会的时候,德拉科答应了。

    所有人都期待与韦斯莱家的小女儿分手后的救世主,会有怎样一位优秀而善良的新伴侣,所以当预言家日报刊登出救世主与圣芒戈医师马尔福约会的照片时,整个魔法界瞬间轰动了,数不清的吼叫信被猫头鹰携带着飞进圣芒戈和哈利工作的傲罗司。

    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个狡猾的马尔福,臭名昭著的前食死徒真的和救世主谈恋爱是出于真心,即使这时距离战争结束已经过了五年,可那些曾笼罩在人们头顶的乌云和留在身上的伤痛从未远去,让他们带着警惕和怀疑的目光看待所有的斯莱特林。

    但反对归反对,却没多少人敢对德拉科下手,因为他背靠圣芒戈,就连伏地魔都不会攻击圣芒戈的医师。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进圣芒戈被马尔福医师治疗,更何况德拉科治疗术十分精湛,近些年来更是小有名气,也因此为自己的家族挽回了不少声誉。

    而更重要的是,斯莱特林的势力并没有随着战争消失,战后虽然斯莱特林们元气大伤,许多纯血家族落败,但身为英国魔法界精英阶层最多的学院,依旧在魔法界占据重要势力的斯莱特林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马尔福与救世主的结合带来的利益,这是加速解决对斯莱特林打压和歧视的最好方法。因此在不同的领域,斯莱特林们都对这段感情做出了无声的帮助。

    不论两个人的爱情带来了多少暗流汹涌,纯情的救世主还是很快坠入了爱河,虽然德拉科知道,在这场恋情里,他确实有欺骗和利用,那张刊登在整幅预言家日报头版上的约会私密照,就是他安排的。

    这对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之间的恋情持续了两年,就按部就班的订婚、结婚,然后用半公开的形式给予公众一个信号——战后新贵与旧贵族之间的关系达到了微妙的平衡,魔法界的新和平进入了更深层的阶段。

    那时他们的婚姻,到底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还是无数人眼中的政治信号?

    德拉科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给自己戴上银戒的格兰芬多,那时或许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满心都是欢喜,欢喜于他们年轻的、干净的爱情。

    而现在,那张脸已经褪去当傲罗时的青涩,棱角愈发冷峻成熟,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已经不再如曾经般澄澈通透,经历了战火的淬炼、傲罗时的一次次出生入死,还有魔法部的人情世故、宦海臣服,沉淀出让人看不透的深沉,愈发内敛,看向人时,会不自觉的释放出上位者的威压,让人忍不住从心底臣服。

    一模一样戴上戒指的情景,一模一样的人,德拉科抚摸着戒指上精致的刻纹,脸上带出一点笑意,在厨房里为他戴上戒指,要比那场让他不敢相信的梦要真实的多。

    哈利拥住他,将他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另一只手把玩着他半长的金发,漂亮的浅金长发缠绕在他指尖,绸一样的光滑,又带着月华一样的流转光泽,低低在他耳边说,“这半个月搬回来住吧,你答应要照顾我的。”

    德拉科垂眸,点了点头,“好。”

    哈利轻声一笑,长期疲劳的状态让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从声带处发出的颤动钻入德拉科的耳膜,就像无数细细的钩子轻轻抓挠,让他的耳尖泛上了一点点红。

    病人总是有特殊权利的,德拉科给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哪怕是生了病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