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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逃兵

    乔治一回酒店就直接去敲苏梓婧的门,内心打着如意算盘,这时,服务员却跑来告诉他她已经退房了。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退房走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她是和我一起来的吗?”一股无名火从胸口一直燃烧到眼睛,服务员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有点委屈地说:“您之前并没有交待过……”

    “好吧,我是没交待清楚,我跟你道歉。”

    服务员乍听到客人的道歉,惊慌得有点难以适从,看着他埋头走回对门——他的房间就在对面,又听他说道:“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便像得到特赦似的,加快脚步走了,出于对客人的尊敬,他不敢跑着逃离。

    乔治进了自己的房间,便脱掉外套,无力地摊坐在软椅上。

    她会去什么地方他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卷而来,跟这个贴身翻译相处了两年,乔治竟对她一无所知,除了知道她的姓名、性别、年龄。她一下班就不见人影,连邀她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第二次他学聪明了,向她提前预约,却被她各种理由拒绝了。苏梓婧平时不苟言笑,连跟她开个玩笑都遭冷眼,他都忘了到底谁是谁的老板了。

    乔治盯着桌上一个红色的小锦盒,心情愈发烦躁,本来今晚要派上用场的,却被她一两句话搞砸了。岂有此理?他是她的老板耶!凭什么要忍受她的怪脾气?凭什么被拒绝邀约还得强颜欢笑?凭什么做这么多无赖和骗子才会做的事?

    内心一个声音告诉他:因为她会多国语言,工作上对他有极大的帮助,虽然英语是世界各国间交流最常用的语言,但在商业上用客户的母语和他们交流却能无形中拉近距离,增添亲切感,对达成交易起到微妙的作用,谁不想要身边有个语言通呢?

    但仅仅是这样吗?什么语言翻译都有,为什么他一定要去招惹她呢?她再迷人的外表,也不关他的事;对他,她最多也是礼貌式的微笑,他和她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她现在不知跑到世界哪个角落去了,他连越雷池的机会都没了,何况半步还是四分之一步?

    思及此,乔治决定打一通国际长途,虽然这通电话免不了要被取笑和奚落,但他豁出去了。

    “程,帮我找一个人。”

    话一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叹息:“我刚开了这家侦查公司,就遭佞友‘洗劫’,我帮那小子免费查事,还得给他掌管公司,现在我居然丢下自己的公司,管别人的公司,帮别人数钱!乔治,你可别指望我有分身术亲自跑去欧洲给你查啊!”

    “OK,OK,够了,我中文虽有九成,但你这样绕口令我也会头晕的。你在欧洲找个眼线帮我查不就得了,不需要你大驾光临。”

    “OK,你说找什么人?”电话那头的程枫叹了口气,大叹交友不慎!

    “苏梓婧。”

    “又是苏家的?你们还真是有缘啊!下次可别让我惹上个苏家的,不然我会疯掉的!”程枫揉揉太阳xue,还好苏家第三个女儿还在读大学,远比他小七岁,完全不必担心会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电话这边的乔治一挑眉,想说“世事难料”,但为了不在这紧要关头激怒他朋友便没有说出来。

    “那么我想我不用再提供其他什么资料了吧?你似乎对她们家很了解了。什么时候能找到人?”

    “这个不急,先告诉我她是不是你女人?”

    “Al lright,她不是我女人,是我的翻译,跟一些意大利和德国的老头谈生意时语言不通,需要她的帮助。你可别胡思乱想!那女人这么不负责任地跑了,我现在怎么办?”

    “喔~乔治你话变多了耶!”程枫吹了声口哨,又问道,“是贴身翻译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把人家气跑了?”

    “别提了,我不过跟一个法国女人约会,让她在一旁翻译而已,我什么时候、怎么招惹她了我都不知道!”

    “什么?乔治,你什么时候丧失了法语的能力啦?你……”程枫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开了床头灯。这可是“新料”啊!他这个原则性极强又严肃到令人有点吃不消的朋友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而且从不把时间浪费在约会上的人居然跑去约会了?

    “闭嘴!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乔治面红耳赤地吼着,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有求于人,便放软语气说,“拜托,快帮我找人吧!”

    “我看最快的办法是找几条警犬,根据她的气味沿路去找,世界那么大,说不定她已经回国了呢?”

    “你在开玩笑?!”

    挂了电话,乔治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难道真要他去找警犬协助么?多可笑的事啊!乔治想象着自己一手牵一只警犬沿着大街小巷跑,便忍不住长叹。

    牵两条警犬沿着大街小巷找人的活儿当然不用乔治亲自去做,但他发现自己似乎得了躁郁症,自从那位大发慈悲的警官答应帮他找人后,每隔半小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打电话去询问进展情况。刚开始的两个小时,值班的人还是乐于有人打电话来“搔扰”的,但后来那局里的可怜人每次都被问及同样的问题,每次给了否定回复后总要听他各种抱怨,连打个小盹都不成,便打心里怕了他,想干脆拔了电话线却狠不下心,觉得不太厚道,于是哭丧着脸,默默地听他精力充沛的“演说”,偶尔还勉强地回答“嗯”“哦”“对”“是”等单字句。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乔治终于得到消息说:苏梓婧的足迹在火车站消失了,可能上了开往布鲁塞尔-柏林方向的火车。

    “布鲁塞尔?为什么是布鲁塞尔,而不是布雷斯特、布达佩斯、布加勒斯特、布达拉宫、不来梅、不列颠、布里斯班、布宜诺斯艾利斯……总之,随便哪个角落,为什么偏偏选布鲁塞尔?!”

    “这……这要去问她本人了,”警局的人被问得有点无奈,差点拿出地图翻查他说的几个地名究竟在世界哪个角落,但当务之急是安抚这个有点失控的人,于是分析道:“她只是往那个方向,并不一定去布鲁塞尔,也可能中途改道去英国或者安特卫普或鹿特丹其他城市。”

    “不!她就是去布鲁塞尔!我知道她就是去布鲁塞尔!”乔治愤然挂了电话,电话另一头的人听着“嘟嘟”声无辜地看着电话机,咕哝着:“既然知道,为什么整夜不停地打电话嘛?……”

    布鲁塞尔是比利时的首都,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一个旅游胜地,在乔治眼里,却是个不祥之地!不久前他曾带着她急匆匆地离开那里,决定生前死后都不再踏上这块土地,现在苏梓婧竟又去了!想起当时那个上了年纪的比利时老头眼神里闪着异样的光,他就抓狂!

    “苏小姐也对语言学感兴趣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儿子交个朋友,他今年才30岁,研究语言十来年了,一直苦于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这回他可得感谢我了!喏,这是他的名片,如果苏小姐有空可以跟他联系。”当时那个老头说完还朝她眨了一下右眼,那嘴脸在乔治看来能有多狰狞就有狰狞,差点激得他上前掌他一拳!如果不是假装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乔治绝对不会强迫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看着这个比利时客户借谈生意吊儿媳妇!他真怀疑苏梓婧是个白痴,她难道没有察觉那老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吗?还是她对语言的狂热让她忽视了这一点?

    想来想去,乔治都觉得不太对劲,他明明看见她把那老头给的名片放在包里,而他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偷偷把那一张9×5.4公分的纸从她包里取出来,化为无数张小于0.5×0.5公分的小片,丢到马桶里冲掉了,为什么她还去布鲁塞尔?没有名片,她怎么知道地址和联系方式?难道她已经把那个30岁的语言学家的信息都默记于心?!以她的智商,记一张名片上的信息绝不是难事!所以……bullshit!

    乔治想象着苏梓婧正跟一个30岁的比利时语言学家在露天的布鲁塞尔大广场喝咖啡,谈笑风生,好不惬意,旁边还有“布鲁塞尔第一公民”在撒尿……他恨不得马上跑到他们面前把他们的桌子掀了,再揪起那个语言学家的衣襟狠狠给他一拳!但是,他乔治?布莱德是一个绅士,岂能做这种有失风度的事?失风度还是其次,若看到苏梓婧失望、皱眉、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绝对会后悔。所以,乔治决定先收起他的拳头,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