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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圆头,小耳朵……”半缘君接着问道:“要什么神态呢?”“神态?”“比方画虎,可以画猛虎下山、病虎归山、幼虎嬉戏……”灵犀想了想道:“这头熊在算卦,旁边再画个道士。”“这倒是新颖,算卦?!”“对。”一个时辰之后,半缘君搁下笔,颇满意地看着画。此画线条纤细遒劲,勾出熊罴的健壮体格,神态更是栩栩如生,占卦时的忐忑和期许令人感同身受。对面道士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发髻一丝不乱,衣纹疏离有致,神采生动。“挺好。”灵犀甚满意,“在下头写上‘若有知情者,可得百金之酬。’,照着这样多画一些。”闻言,半缘君楞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姑娘要这画,就是为了寻人。”他的语气颇有些受伤。灵犀点头,问道:“长留城大么?贴个百来张够不够?”“百来张?!”半缘君顿时感觉血气上涌,硬生生地被咽回去。“我急着找这头熊罴,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姑娘,在下虽然不才,但在此间也算是小有名气……”半缘君估摸她不谙世事,想着该如何措词拒绝,低头间看见画上熊罴,忽得双目一亮,“姑娘是要找这头熊罴?!”“嗯。”“我见过他!脖颈下一圈红毛,叫赤焰熊。我在象庭见过他。和一头花豹打得可凶了,好家伙,滚了一地的毛。”“象庭?”“你头一遭来长留吧,连象庭都没听说过。”灵犀诚实地点点头:“确实头一遭,还请指点。”“象庭是公子宣所开办的斗兽场,也是长留城内最大的斗兽场,逢七而开,里头可都是动真格的,血腥得很。”灵犀还是没听明白:“斗兽?就是进去看打架?那有什么意趣?”“当然有意思,除了豺狼虎豹熊罴,象庭还搜罗了天南海北许多异兽,比方孰湖、弛狼,飞鼠还有狍鸮,许多你见都没见过的异兽,各有能耐。我此前就是为了观察弛狼的举止形态,才特地到象庭去。正是巧了,今日正好是初七。”着实不太懂此地人的好恶,灵犀收起画:“那我去看看。”“姑娘,且慢!”半缘君笑吟吟地拦住她,“画资还未付呢?而且,刚刚姑娘曾说,若有知情者,可得百金之酬。在下方才直言相告,这酬金是不是……”“哦。”灵犀想想觉得对,他自然算是知情者,便从袖中掏出一把金贝,个个细巧,与拇指头一般大。这些金贝一落桌,便变成拳头般大小,摞得高高的,金闪闪黄灿灿,极是耀眼。“这些够了么?”她问。被金子刺得有点睁不开眼,半缘君道:“若……都是真金,自然是够了。”他拿过一个天青釉水盂,灵犀只道是是个笔洗,未料到他却拿了块金锭放入水盂中。见金锭一动不动地沉在盂底,毫无异样,他面上喜色更添了几分。如此这般,接连又试了好几块金锭,都无任何变化。灵犀奇道:“这水盂有何用?为何要把金锭放进去?”半缘君将金锭皆收起,笑答道:“姑娘不知,这长留城中龙蛇混杂,有些精怪修习过障眼法,将树叶石块等物变作银钱行骗,着实可恶。为了杜绝此骗术,城主特地烧制了一批归真盂,分发给大小商家。若是假金锭放入水盂中,便会回归本来面目。”“原来如此。”灵犀叹道,“你担心我也是来行骗的?”“不敢不敢。”半缘君忙陪笑道,“只是姑娘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金锭,确实令在下吓了一跳。姑娘可是孤身一人?”灵犀点头:“一人又如何?”“姑娘身携重金,又是孤身一人,该谨慎些才是。要知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多谢提醒,告辞!”灵犀口中称谢,面上却是满不在乎,抬脚就要走。“等等……姑娘现下可是要去象庭?”半缘君急忙问道。灵犀点头。“象庭开场在上灯之后,现下去为时还早。而且象庭规矩多,凡生人须得有熟客领着,才能进去观赏。”灵犀微微一愣:“这么麻烦。”半缘君含笑道:“长留城这么大,姑娘进了我的画馆,也算是你我有缘。这样吧,姑娘远道而来,我就当尽地主之谊,请你尝尝本地佳肴,然后再陪你去象庭,如何?”“你领我进去,我付酬金便是。”灵犀道。“姑娘性情爽利,在下是把姑娘当朋友相待,信得过我就行,切勿再谈酬金。”半缘君仰头,挥了挥衣袖,便有六只小白老鼠从房梁上鱼贯溜下,在桌上低眉顺耳地一字排开“你们好好看管画馆,不得懈怠。”他吩咐道。小白老鼠齐刷刷地吱吱两声。灵犀觉得甚是好玩,俯身端详小白鼠,奇道:“养老鼠来看家,这倒有些意思。”“也是机缘巧合,正好收了它们,难得它们也听话,就留着用了。”半缘君抬手朝外让,彬彬有礼道,“姑娘请。”长留气候,与别处不同。每到日落时分,便会从北面卷来层层墨云,下起淅沥沥的小雨,直至次日卯时才停。云雨来无影去无踪,日日如此,从不间断。此时暮色渐沉,雨雾如期而至,街面上系花布巾的小童顶着干果盘子避在屋檐下叫卖。正是饭点,长留城中的酒楼也迎来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候。楠竹油布伞下,墨珑漫步而行,他换了一袭青衫,发丝尾端以丝绢松松系起,显是刚刚洗去一身尘土。随手拎住一个小童,要了些现炒的桂花栗,他才拐进了挂着莲花灯的杜家酒楼。这家酒楼内设有数间厅堂庭院,各以花草为名,廊庑掩映,门口垂着珠帘帷幕,廊下种着芭蕉斑竹,雨打蕉叶,叮叮咚咚,更添雅趣。剪秋厅中,夏侯风早已在了,包括已从龟壳中出来的东里长,还有心事沉沉的莫姬。夏侯风边磕着爪子边抱怨:“珑哥怎得还不来?我都饿了。”“他沐浴可比你讲究多了,从头到脚,每根毛都得捋顺了,一点结也不能打。”东里长慢悠悠地喝着茶,斜了夏侯风一眼,“哪像你,一下水就跟上刑似的,恨不得拿泥巴干搓。”夏侯风理直气壮道:“我在山上的时候,我爹娘就是这么教的,过年前才泡一次泉水,平时抖抖毛就行了,哪有那么多事!——珑哥沐浴的时候你见过?他是圆毛还是扁毛?”“问这个做什么?圆毛扁毛与你有何相干。”东里长不肯回答。夏侯风不解道:“我也想知道,珑哥究竟是个啥?怎么就不能让我们知晓呢?”东里长瞥他:“不该打听的,别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