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书屋 - 其他小说 - [古代架空]春风度剑(完结)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道下山,赶在午饭前进了湛川城。尚在正午,街头已搭起了高台和花灯架子,许多茶坊酒肆门前都支着一口大锅,水花翻沸,热气蒸腾,里头煮着白生生的元宵。

    除此之外,还有卖吃食的、卖花灯的、卖面具的、卖泥人面人糖人等各色小玩意儿的,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这些还都是前戏,待入了夜,各处搭台唱戏、猜灯谜、卖艺斗彩,歌舞欢娱,通宵达旦,百姓们更要携家带口,绕城走百病,以祈求来年无病无灾,这才是正月里最精彩的压轴。

    闻衡道:“真正的热闹还没开始,不如先去用饭,占个临街的好位置,到黄昏时,这灯差不多就点起来了。”

    薛青澜上下打量他一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师兄,你哪来的吃饭的银子?”

    闻衡一怔,面现懊恼神色:“不巧,忘了这茬了,这可怎么办?要不师兄把剑当了给你买一碗汤圆吃?”

    他装得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薛青澜险些被他唬住,半信半疑道:“倒也不必如此,你真的没带钱?”

    闻衡忍得辛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薛青澜小小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放在他掌中,无奈道:“幸亏我带了……你笑什么!”

    闻衡连着他的手一道握进掌中,轻巧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随口夸道:“真有心,出门还记得带银子。走吧,带你去吃饭。”

    薛青澜稀里糊涂地被他拉进街边一座酒楼中,跑堂的上来招呼,闻衡径直道:“范先生订下的雅间。”

    跑堂的立刻躬身,恭敬道:“二位贵客楼上请!”

    这酒楼开在繁华地带,又赶上饭点,客似云来,生意十分兴旺。大堂里不免吵嚷,可伙计将他们引到三楼雅间,推门而入,一股清幽梅花香气扑面而来,屋中陡然安静下来,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

    薛青澜四下打量,但见这雅间宽敞明亮,装饰雅致。墙边条案上的插瓶里盛着腊梅,饭桌后的山水大屏另辟出一方空间,布设着罗汉榻,榻上小几上甚至摆好了干果点心,堪称处处精细,足见用心,富贵得把他们两人都卖了或许也抵不上饭钱。

    伙计殷勤地问:“两位公子要用点什么?本店的干烧黄鱼乃是一绝,另有烧羊rou、烧牛尾、八宝山珍、甲鱼炖鸡等招牌。”

    他这话是冲着闻衡说的,下意识觉得此人能拍板做主,却见闻衡拎起壶来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薛青澜,问道:“想吃什么?在山上成日吃素,只怕早已腻了,恰巧我近日也刚出孝,可以陪你吃几口荤腥。”

    薛青澜再傻,这时候也看穿他的把戏了,摇头推让道:“我没来过,不知道他家哪些可吃,还是师兄来点罢。”

    于是闻衡度量着二人的口味,点了四样招牌,并几碟清淡菜蔬,又添上一例山珍汤、两碗汤圆,仔细交代了忌口,才叫跑堂的出去传菜。

    等关了门只剩两人对坐,薛青澜端着茶碗幽幽叹道:“是我小看了你。师兄深藏不露,骗得我好苦。”

    闻衡道:“既然知道我骗你,怎么还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就该挑贵的点,好叫我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再这么欺负小孩。”

    薛青澜笑道:“师兄切勿自谦,若这叫欺负,传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打破了头,就为了被你欺负一回。”

    “当不起。”闻衡将窗户推开一道小缝,好散开屋中烧炭的轻微烟气,“此事贵精不贵多,你一个就够受了。”

    说话间饭菜陆续送上,两人吃饭向来不拘束,私下里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着一桌佳肴漫无边际地闲聊,说的都是些风土人情、节日习俗,或是门派旧事,东拉西扯了近一个时辰,才用罢了饭,叫人进来收拾。

    在越影山上时,吃住简陋,闻衡一个王孙公子甚至得亲自烧火做饭,却没有一句抱怨,好像什么都能适应,与所有弟子并无不同;可是到了湛川城,过去生活的痕迹又再自然不过地回到了他身上,仿佛向来如此,从未消磨。

    谁能想到一年到头只有这半日,才是最接近真实的他呢?

    薛青澜有点犯困,盯着他腰间佩剑怔怔出神。闻衡掰了一半茯苓山楂糕递给他,免得积食,见他目光散乱,便道:“困了就去榻上歇个晌,要么下楼玩一会儿也好。”

    薛青澜对“玩”没有多少兴致,他肯下山,纯粹是来陪闻衡。不管是远离尘世还是在尘世中央,只要闻衡在旁边,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分别。

    他咬住那小小一块点心,咽下去才道:“你呢?你下山来不是有要事么?”

    闻衡失笑:“问的是什么傻话。没有别的事,我就是来陪你的,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点心中夹的山楂果馅滋味酸甜,在口中蔓延开来,直入心头。薛青澜这才明白前日里闻衡为什么忽然提议下山,当初说好是薛青澜陪他,到头来原来是闻衡借此机会,带他出来散心。

    闻衡一向心无旁骛,是个如湖中月一般遥不可及、难以亲近的人物,能日日相伴、笑语闲谈,已经是超出薛青澜预想的交情,谁又能想到月色竟然会亲自涉水而来,不但照人,还只照他一个人呢?

    可他也知道这样相处的日子不会太久,过一日少一日,每一刻都像是偷来的。

    冬日天黑得早,薛青澜靠在闻衡

    膝头浅浅地睡了一觉,醒来时窗外已亮起花灯,闻衡的手搭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