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求你

    慈寿宫。

    乍暖还寒，太后病了，朱荀听闻便去探望，他没觉得多冷，有地龙在，室内暖如春。

    呆在慈寿宫没一会儿他就热的出汗。

    耐着焦躁，给太后喂药，瞧着她双眉叠山，很苦的样子，忍不住的询问，“很苦？”

    太后淡淡的嗯了声，靠着枕，回答道，“很苦，这味太浓了。”

    倩碧递上蜜饯，太后伸手要捡几颗吃，朱荀道，“母后，先喝完了药，再吃，不然影响药性。”

    太后不满，“实在太苦了，我不信你闻不到。”

    朱荀跟母后相处时间很少，很罕见能听到她这么俏皮的打趣，语气就很温柔了，“闻不到。”

    太后白了他一眼，闹脾气不喝了。

    倩碧扑哧一笑，“您别吓着陛下了，他也是担心您的身体。”

    太后美艳动人，在病中只是唇色苍白，面孔依旧皙白姣好，一装模样的生气实在动人，朱荀也忍不住多看几眼，皇帝的威仪气势也弱了，无奈哄着，“母后，先把药喝了，凉了伤胃。”

    一连偷瞧他好几眼，太后乌羽黑睫掩露几寸笑，“你这么不会哄人，到时候有了妃子，恐怕会离你远远的。”

    朱荀见她愿意喝了，急忙递过勺子去，“那要多靠母后慧眼识珠，帮儿选出趁意的嫔妃了。”

    太后诧异，“你这么大了，还没喜欢过女孩子？你自己不选？”

    朱荀含蓄，“总有不愿意的人。”

    “谁让你脾气太拗了，能看上你也不容易。”太后接过他手里的碗，一饮而尽到底的药，“你有喜欢的人，也真不容易。”

    朱荀接过倩碧手中的蜜饯盘子递给太后，看她挑挑拣拣，想起谢榕每次喝药苦大愁深的样子。

    药，总归是苦的。

    太后挑好了，酸甜嚼在嘴里，“知心人难得，你该学会珍惜。”

    朱荀抬首，太后明澈含笑的眸子印在他眼里，纤细素手爱怜的抚摸他发鬓，“顺着心意，总是没错的，有失就有得，世上难有两全法。”

    “多谢母后。”朱荀道。

    朱荀还有朝事要处理，呆了一会儿就要走，太后拉着他衣袖，可怜巴巴的要求，“常来看看我，你身上有市井味，偷跑出去也不知道给我讲讲外面的热闹。”

    见她被锁在这宫里憋闷，朱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玉豆荚坠子来，上面挂着红色的穗子，“老早去玩看见的，有人...”

    他停顿了下，道，“啊，是我...我选了个红色的穗子，后来又盘了个坠子配上，留给您解闷用吧。”

    豆荚啊，多子多福，红色又是喜庆的颜色。

    太后了然，“那我就收了，你去吧。”很开心的握在手里，“替你盘着。”

    朱荀离开，倩碧陪在太后身边替她往上拉了拉被子，“一转眼，陛下都长这么大了，他是个好孩子。”

    太后摩挲着豆荚玉坠子，笑道：“那是被教的好，哪里是他好，他跟他父皇一个德行，正常的不得了，也偏执如妖魔。”

    “她很会啊，哄着就能得到想要的，不像我，倔了一身伤。”太后苦笑，“我该跟她学。”

    倩碧把手边的蜜饯盘子收起，“奴婢看出来您是疼陛下的。”

    太后不答，眸光落在光洁地面上的金光上，顺着光又望到了半掩的窗，被撕裂的天空是她最向往的，却被锁在幽深的宫门中，多看一眼都是奢望，语气就很淡了，“她若安好，我便安好。”

    倩碧一惊。

    太后苦笑，“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活。”

    “她懂得，她肯定懂得。”倩碧握紧太后冰凉的手，试图唤回她低沉的情绪，“她聪明着呢，不会轻易就范的。”

    太后看了看手里的豆荚，没有再说话。

    没多久，太上皇从狩猎场回来，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乳鸽汤过来，倩碧不敢再待，悄悄退了出去。

    太上皇隔着屏风凭着室内暖意驱寒，看见半掩的窗，走过去关了，嘴上呵责，“你又病了，还开什么窗？凉气入体，你这般身体哪能受的住？”

    太后没搭理，靠着枕假寐。

    红梅点点的纱屏里有她模糊孤攫的影子，太上皇定定望了几眼，便绕过走了进去。

    颀长阔背俯低，坐在床边，伸手去摸她苍白的脸，声音依旧雄浑，“难受吗？”

    太后眨动了眼睫，终是愿意看他了，懒懒的嗯了声。

    轻轻旋的调儿划拨在他心头，太上皇心肠都软透了，“罢了，知道你无趣，过几日春闱，要不要去看看？”

    “选秀大事，瞧你也不上心，看着莺莺燕燕烦的很，不如那几天孤带你出去玩，儿子这么大了，他有分寸，知道该选谁。”

    太后又嗯了声，她愿意搭理他，不是漠视，太上皇更喜，端着乳鸽汤，舀着送到她面前，“喝口，孤亲自炖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肯定不好喝。”太后喝了口，还没咽下去就说。

    太上皇轻嗤一声，“胡说八道，你面色不改，说谎都不脸红。”

    太后忽然起身，按着他脸渡他口里，卷着舌送进去，“你尝尝，咸，盐放多了，好不好？”

    太上皇一懵，还要再追亲，太后不给了，端了他的乳鸽汤，喝了几口还给了他，“喝不下了，晚上再喝吧。”

    “来，陪我睡会儿。”太后往里面挪身子，躺好捶了捶床，“过来。”

    太上皇一愣，极好的心情被兜头浇下，顿了半刻就反应过来这又是她骗人的温柔手段，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沉溺。

    只有她能，只有她敢cao纵他。

    眼神沉了下来，太上皇钻入温暖的被窝，去搂娇躯，“有求的事，直说，趁着孤心情好。”

    “别为难荀儿，江山总会后继有人，何必逼着他。”太后安静的趴在他怀中，声音轻的没有重量，“好不好？”

    “......求你。”

    太上皇免不了嘲讽挖苦，“当初你不愿生，死活要弄掉他，生了你也不管，让你抱你才抱，现在知道心疼了？”

    太后心口一阵的钝痛，可她忍着，很快委屈的红了眶。

    她不喜他，自然也不喜他的儿子。

    太上皇感觉到了她的眼热，扳动她的脸看清楚，畅快的发泄也收了回去，恶气狠狠的咬着后槽牙，“李锦玉，你能，你厉害，你总这样让孤心疼！”

    知道她少言寡语，一天跟他说几句话就是格外不寻常了，可他还是不服气。

    他有才有貌有能，哪里差？为何她就是不喜他，半辈子了都不爱他，不爱。

    太上皇眼看她心胸起伏不定，恐她心结愈深，加剧病情，由不得抱紧了她，妥协了，“好，依你，都依你，成不成，别难受了。”

    下巴蹭着她发顶，一贯冷硬锋锐的眸里都是满满的温柔。

    算了，算了......

    他这辈子就遇上一个她，让一让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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