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开一条通往zigong的通道
架开一条通往zigong的通道
梁挣失了理智般，与几个人扭打，厮打在一起。眼睛冒出嗜血疯狂的凶光，撕下每一只扑过来的恶鬼血rou。他的身躯是绷紧的弓，感知不到伤与疼痛，用所有，用力气、用拳头，一箭一箭扎在所有人身上。 几近恶煞。过去他为自己为mama。 同归于尽，头破血流。 像他这样的烂人，生平第一次也有了要保护的人。 林念痛得蜷成一团。 她挨着墙壁滑下来，仿佛春枝落地成根。冷眼旁观，跟从前一样一声不吭。 她低头看看自己细流蜿蜒的腿间，猩红混着污秽，狠狠抓着自己的校服裤，就是不吭声。 直到梁挣快把人打死，仿佛才有了惊觉。 林念又一次向梁挣发出求助信号，睁着漆黑冷倦的眼睛，五官皱在一起，文声细语，轻若游丝。 “我有点痛，帮帮我。” 恶煞，帮帮我。 那一夜，梁挣用校服卷着她的身体，穿梭整个城镇。 他来不及找车，就背着她跑。 他不敢让镇上的诊所看，就跑去市里。 呼呼的风，好像那天晚上他们一起送别送命婆。梁挣污痕青淤的脸不断有汗水滴落，他奔跑时仿佛没有筋疲力尽，四肢百骸爆发的炙热却无法感染背上越来越冷的菲薄躯体。 好冷好冷，像一只鬼。 他喊魂一样，嘶哑嘲哳，就像那天晚上林念喊送命婆：“林念，不要睡，跟着我。” 以后都跟着我。 也许，这一生他注定会成为被林念这只女鬼勾走三魂七魄的凡夫俗子。 林念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时在打点滴。她让nongnong的消毒味道熏醒，感觉有人拿着冰冷的工具在她的体内动工。 睁眼时，林念的两条腿像光秃秃的树枝剪去了枝叶，大喇喇被架开一条通往zigong的通道。 穿工作制服的女人伏在前面弯腰低头，机械娴熟地处理她的yindao，就像给砧板上开膛破肚的鱼掏空、洗净，否则无法端上餐桌。 许久后梁挣进来，她问梁挣：“好多钱？” “不用你管。”他又补充一句，“欠着以后还。” 梁挣的嘴角都肿了，眼角眉骨也结了淤块血痂，还顾着抽烟。可烟支一碰到伤口又痛得龇牙咧嘴。 他倚在雪白的墙壁面对病床上的林念，打火机连按三下，每按一下就低头唇碰咬着滤嘴往火焰凑上去，牵拉着痛，嘶嘶地皱一下眉，样子有点滑稽，像个犟不认输的死小孩。 林念就想笑，被笑意膨化的心脏是酸软的、涩麻的。她说不清是哪一刻，终于认清眼前这个少年还不是大人。 却冥冥之中，让她吸血寄生。 梁挣的烟还没点燃就被巡房的护士长给收走，再骂骂咧咧将他赶了出去，“这么大个禁止吸烟的标语看不清？！别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最烦你们这种……” 梁挣想发飙又不敢，像只垂头耸脑的窝囊狗子，在身后左右地伸手去探，企图抢回来。又碍于这里是医院，又碍于林念还躺在这里，怕连她也一起赶走。 “隔壁那个死肥仔刚也躲窗帘后面吸，大妈你不管管他……” 这个寂静无常的夜，林念想起自己为什么渴望离开这里。 有些人仅仅是活着便费尽了力气。 她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多一种选择。可是，如果，梁挣也是一种可能呢？林念竟再也找不出比梁挣更适合利用的了。 从他砸开那扇门，从他载着奶奶送一程，从他对张小南说出“还给她”三个字。 自出生起，人生中的公平竟都是梁挣给予的。 梁挣到窗口缴费，问这里能不能领那种药。 那个逼仄的玻璃口，工作人员一边从猩红如血的印泥盒上狠狠印下刻章，机械快速地啪啪将“已收讫”三个字印到单据上，闻言在抬起的匆匆一眼中闪过冰冷与麻木，“艾滋阻断药是吧？到隔壁预防疾病站去领。” 梁挣的母亲是艾滋去世的。做鸡最普通的一种结果。 他无法想象温吞细语的林念会有同样的结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自己刚学会走路，手里就拿着棍子。mama光着腚追出巷口喊要死啦，嫖鸡不给钱。小梁挣便挥舞着木棍，扬着稚气的脸凶神恶煞喊：“打！” 他们都在同一个困境里，却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从小的林念是怎么样的？他竟没有记忆。 男孩子在尚不懂得横行霸道的年纪就穿街走巷，学起大人来古怪骄恣的语气“cao”“逼”“日你妈！” 也许，也许只是在长大后寻常的某一天，他在一群混混勾肩搭背的簇拥下，双手枕在脑后，步伐散漫叼着烟支经过，漠视无人。 女孩子只是坐在家门口等奶奶开门，胆小懦弱把自己缩成一团。花裙子在出去买菜时被撕得稀巴烂，大腿、手臂在太阳底下像一块白色奶油流下来，此后再没穿过裙子。 她不敢抬头，他从不低头，男孩子手指一弹，呼出白色烟雾，岁月一天天过去，在那潮湿肮脏的街道、低涌沉闷的城镇天空，有无数次同样的擦肩。 可他们从未认真看清彼此的脸。 直到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在偶尔一次低了下来，撒下一点光。 ——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