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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虽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但对接下来臣子们汇报的内容,他却是兴趣缺缺,只神游天外,不知琢磨什么。等到散朝前,他才倏然提出:“现大小官员,每月俸禄几何?明日早朝前,计相记得列个清楚呈上。”计相赶紧领命。散朝之后,官员鱼贯而出,官家却还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林内臣不知官家心情如何,战战兢兢地在旁等候着,就忽闻官家小声嘀咕:“俸禄可是太少了些?一些小吃食,还得专程让同年由各地寄来?”林内臣:“……”从八品的官阶摆在那,要说俸禄丰厚,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尽管上任之前,会得一笔朝廷发放的赏钱,但不少出身寒家的登科士人,都熬不到那时候。而早在那天前,就抵挡不住觅婿的富贵人家的诱惑,娶了嫁妆颇丰的姣姣,顺道改善了家境了。陆辞虽未与哪家婚配,但看他既买马又买房的架势,也全然不似个过得拮据之人。真说俸禄太少的话,地方任职的那几位陆辞友人,不是应更少一些么?哪儿轮得到他们来接济陆辞了?但这大实话,林内臣显然是不会说出口来的。还没等他组织出恰当的语言来,官家已睁了眼,自言自语道:“诬告之人,需得严查,而摅羽遭此无妄之灾,也当予以补偿。”说话间,官家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三包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小食上。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让人把那几包‘贿品’重新包上,再加一桌御膳,给人送去吧。”林内臣心里一松,故意玩笑了句:“不照惯例,将此重贿收归内藏?”果然就逗得官家哈哈大笑起来:“我只道馆阁有只小饕,却不知身边还藏了个老饕!”林内臣笑着,刚要俯身领命,官家又心情颇好地补充道:“索性这样。以后每隔三两日,就赐他一桌御膳,总该能让小饕餮满意了。”林内臣暗暗心惊,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从容应了。与寇准他们所担心的不同,晏殊办起这事来,可一点不似他斯文秀气的外表,而充满了杀伐决断。他很快查出了诬告者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陆辞的上官,馆阁中集贤院的院士苏嵩,就向皇帝回禀去了。皇帝得知后,果然大发雷霆。毕竟在他心里,馆阁当是个超然而清贵、孕育才俊的地方,结果却是藏污纳垢,养出这么些个心胸狭隘,嫉妒贤才的小人。又如何不怒?对此还不知情的陆辞,正跟宋绶在集贤院里一人一张书案,聚精会神地读着书,忽听外头喧声大作,一列禁兵涌入,很快就将被摘了官帽、灰头土脸的苏嵩和那几个守当官,给一并押走了。馆阁这种连皇帝都礼遇有加的斯文清静地,会出这种直接押人走的情况,恐怕还是第一回。众人议论纷纷,无心工作,宋绶更是眼前一亮,等人一走,就忍不住握住陆辞双手,代为高兴道:“官家圣明!总算将那一直为难你的jian人给拿下了。”陆辞微微一笑,领了宋绶心意,却压低了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情况未明前,还当慎言。”尽管看那不客气的捕人架势,最轻也是降职撤职,但不到结果出来,又谁知会否是误会一场呢?要是宋绶此时的表现被人得知,事后告密,那可就麻烦不小了。宋绶这才稍微收敛喜色,向陆辞点了点头。二人重新坐回书案前,宋绶自是欢欣雀跃,陆辞也有些神游。苏嵩在他看来,尽管讨嫌,却是个无胆也无能行大恶,且只要把握准了心思,就很容易糊弄的人。又每日待在这满是藏书的集贤院中,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外头的大官,又如何会惹了别人的眼,被针对打压到这一地步?陆辞越想越好奇。饶是他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过得往自己身上联系,自然找不出丝毫头绪来。苏嵩被雷厉风行地捉走,关押起来后,晏殊又在官家的授命下,紧锣密鼓地对其展开了彻查。诚如陆辞所料的那般,大恶的确不曾有过,但小恶累积起来,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不过在最终处置的结果下来前,陆辞怀揣心事地回到私宅中,就诧异地对上了一桌子精致而丰盛的御膳。“……这是怎么回事?”陆辞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菜肴上移开,询问还在恍惚中的下仆。那下仆赶紧道:“就在阿郎回来前不久,宫里来人,道是‘完璧归赵’,又赐了这一桌御膳,是为补偿。”“完璧归赵?”陆辞复述道。下仆如梦初醒,连忙把忘在一边的那三个大包裹给拿了过来。陆辞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又着实觉得不可思议,便暂且压下,把三个包裹的封口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明显是被拆封过,又重新包起来的模样,他就完全明白过来了。……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陆辞唇角微扬,把三个包裹放到一边,便泰然自若地享用起这顿‘压惊宴’来。当他在摆了冰盆的清凉小厅中,心情颇好地享用御膳时,苏嵩却在炎热潮湿的牢房中惶恐不已,追悔莫及。早知如此,他根本不该去招惹陆辞……晏殊行事不偏不倚,叫虎视眈眈的寇准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很快查实一切,上交圣听,由官家亲自裁决,便将此人官职一撸到底,还得罚铜一千。除此之外,皇帝在看过计省呈上的薪资列单后,还决定对各级官员每月所领的料钱、薪和米麦等,都做了一定上调和加厚。尤其是被皇帝一再强调,至为关注的那些个品阶偏低的京朝官和选官,受惠最大。一县尉在发现,自己每月的俸禄,由只能领半斤驿券rou,到直接翻了一倍,竟可以领两斤整了,更是高兴得在题壁诗上对皇帝歌功颂德,广传一时。这类弘扬功德的诗篇,很快在各地层出不穷,也在当地官员的有意上禀下,传入了官家耳中。赵恒听得浑身舒泰之余,对间接促使他做出这一决定的陆辞,潜意识里不禁多了几分喜欢。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我看有读者不理解为什么这种捕风捉影的事都可以胡说,但其实是真可以这么干,他们还不需要受到惩罚的。并且,他们也不需要去查证核实,哪怕发现是诬告,倒霉的也只是消息来源人,而不是负责弹劾的他们。——宋廷有意强化台谏之权,将“风闻言事”确立为台谏的一项特权。所谓“风闻言事”,即台谏弹劾政府,君主“不问其言所从来,又不责言之必实。若他人言不实,即得诬告及上书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