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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就放人各回各地,该加练的自己加练去。校场人多,狄青只简单看了一会儿,便先回营房里,掏出昨夜没来得及背第四次就歇下的那本军略,认真读了起来。不一会儿,同样没去热闹,也不习惯在人太多的校场里练武的杨文广也回来了。他沐浴完后,换了身干净衣裳,才翻身上塌,只看了专心致志地做注解的狄青一眼,未张口打招呼,而是安安静静地也读起了不久前从陆节度宅中借来的新书。二人各据一边,安静而互不打扰,很是和谐。只是这样的和谐没能持续多久,就被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地溜达回来的高继宣给打破了。高继宣人未至声先至:“啧啧啧,打得可真是惨啊!”他一脸难掩的幸灾乐祸,结果刚一窜进门,就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大声谴责道:“你俩分明都在,怎连一句话都不说?唬我一跳,我还当没人回来呢!”狄青抬眼,无语地睨他一下,未开口搭理他。然而高继宣脸皮奇厚无比,哪里会被狄青的这点小眼神吓跑?他当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不顾狄青嫌弃的目光凑近来,读了几行狄青所读的书后,就被枯燥的内容所击退了,意兴阑珊道:“我还当狄兄读的是什么秦楼趣本,原来还是这些。”狄青淡淡道:“你难道还不记得军规?若是读那些,你也是得挨板子的。”高继宣正撩着板着脸驱赶他的杨文广,闻言不以为然道:“挨几下板子算什么?我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倘若一昧憋下去,哪天憋坏了,可就不是挨几下板子能弥补的可怖损失了。”狄青嘴角微抽,似是被自称‘血气方刚’的高继宣的厚脸皮所恶心到,一时无话。高继宣却不放过他,灿烂笑着又凑过来,笑嘻嘻道:“难道狄兄是害臊了?平日见你清心寡欲,横眉冷目,除了去节度宅中,几乎从不在外留宿,过得实在无趣,只怕是憋得很厉害吧!”狄青轻嗤一声,蔑视了他的瞎话。高继宣又绕着狄青打起了圈圈:“不过狄兄眼光高,庸脂俗粉入不得眼,也不奇怪——毕竟陆节度生得实在太俊,与那样的神仙人物朝夕相处,再看别人,眼神想不变刁都难。”狄青微微蹙眉,警告地瞥了高继宣一眼,正要开口,忽想起什么,登时愣住了。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自己身体那些令人烦心焦躁、措手不及的小变化出现的时机,好像……永远都同公祖有关。狄青的耳根唰地变得血红。这一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忽略过去的疑问,此时无比清晰地摆在眼前,就成了一道石破天惊的霹雳。——难道他一直暗藏着那般大逆不道的想法,真如高继宣胡说八道的那般,把神仙一样的公祖当成了……可以那样的人来幻想了么?第二百六十七章高继宣还想再逗他这年少老成,活活将本该朝气蓬勃的十六岁过成了耄耋之年的狄兄几句,结果下一刻,就被吓了个狠。面对他的絮絮叨叨,狄青先是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呆滞。旋即又流露出一抹强烈的难以置信的情绪,猛然起身,把他重重撞开后,就精神恍惚地来到营房的墙前,把脑门重重地往上头撞去!“咚——咚——咚”实打实的撞击声听得叫人头皮发麻,也迅速让看呆了的高杨二人回过神来,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一个按肩一个往前挡着,才叫忽然发起疯症似的狄青没把前额撞个血rou模糊。即便如此,那泛着大片红肿的额头,也足够触目惊心的了。好不容易把人拦下,高继宣人都快傻了,压根儿不知下一步当喊人还是继续把人压着,倒是杨文广率先回过神来,趁狄青没再挣扎的当头,难得气恼地在高继宣脑门上狠狠一敲,斥道:“净在胡说八道!”他虽不知,惯来稳重的狄青为何会是这般激烈反应,可总归是满嘴胡言乱语的高继宣的黑锅没跑了。就连挨了这一重凿的高继宣,也破天荒地没敢发声,只忐忑地盯着还精神恍惚的狄青瞧。杨文广俯身,低声向狄青询道:“狄兄,还能听见么?”狄青周身僵硬,一动不动。杨文广无奈,只有抬眼看向不知所措的高继宣:“你快去请大夫来,还得赶紧派人,知会陆节度一声。”高继宣被吓得厉害,听到杨文广的话,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赶紧点头应下,拔腿就要往外跑。殊料捕捉到‘陆节度’这一关键词的狄青,回神得比谁都快,赶紧喝止:“不许去!”都已经跑到门边的高继宣被这喝声一吓,又不敢动了。杨文广微讶,赶快松开对狄青的钳制,任由渐渐开始用力的对方起身,小心问道:“狄兄已回神了?方才究竟怎么了?”怎跟鬼上身似的,遭嘴上向来没把门的高继宣一刺激,就莫名其妙就发起癫来。狄青却是有苦难言。他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长久以来,都对公祖怀有不可告人的非分之想……内心的震撼,可不正如挨了一道晴天霹雳,半天回不过神来?只是这样要命的隐秘,绝计是不能对他们说出来的。狄青竭力保持着平静,简明扼要地回复道:“我是惦记战事久了,有些心烦,方于刚才失态了。吓着你们,着实对不住,不过的确同你们无关,还望你们莫叫旁人知晓。”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他唯恐自己那些小秘密穿帮,勉强压下如麻乱绪,也顾不上处理头上伤口,就和衣躺上床,假寐去了。徒留自以为闯下大祸的高继宣一脸如丧考妣,同杨文广面面相觑,到底按捺下心里的不安,没宣扬到全营皆知。而将全身藏到被子里,密不透风的狄青,心里也跟上刀山、下火海似的难受。他面上不显,内心却天人交战得正欢。一方面是恨自己畜生不如,居然对待他如此优厚亲和的公祖产生这些痴心妄想,简直难以启齿,枉为丈夫……既对不起自己念这么多年的书,更对不起公祖对他的悉心栽培。一方面所怀的,则是一重他不敢细想的‘坏’心思了:像公祖那么好的人,自然值得一位全心全意,为他豁出性命去也心甘情愿的伴侣。然而世间女子多柔弱,不似菟丝花般依赖公祖而存,需公祖挡风遮雨的,可谓寥寥无几。能替公祖抛头颅洒热血,两肋插刀万死不辞的,怕是一个都寻不到。思及此处,狄青一边觉得厚脸皮滚化火烧得疼,一边又感到了几分诡异的心安理得。——但他却可以。他是心甘情愿,迟早也能将公祖捧在手心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