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引曲

    黑衣人待我们不薄。一日三餐，每餐温饱，屋内还有暖炉和厚毯。

    小十四王爷骗他们说，还有五日才过quot;血月quot;。五天之后再杀我们，悉听尊便。黑衣人将信将疑，可惜我们还是没发现幕后主谋是谁。

    「崔老爷说过，这一切或许是梁皇后的重演。」

    「梁皇后是谁？」这夜那孩子如常偷偷地从镣扣逃出来，爬到草榻上鑽进被窝里，和我一同取暖。

    「好像是先帝的皇后……听说她为了立大公主为女帝，企图杀害所有皇子。」

    「后来呢？梁皇后现在怎样了？」

    「她当年事败，早就被当今圣上处死了。但念在大公主对事件毫不知情，皇上没有治她的死罪。」

    「哼，既然自己要被亲母立为女帝，她怎么会不知道？！肯定是那个皇帝太心软，才没有处死大公主吧。」

    「皇上应该不会心软行事吧……当年皇上就是听了太传的说话，才会马上处决了十四……」我话到一半，便猛然止住。这才想起了坐在我身旁的孩子就是那位十四王爷的遗子。「对不起……我不应该胡乱说话……」

    「哼，反正当年我还小。既然不晓得事情的全部，我就不想草率评价。倒是小雪哥哥你真没用。师傅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quot;祸从口出quot;。一句无心的说话，也可以招来死亡。小雪哥哥你还是以后小心点说话好。」

    「嗯……对不起……」虽然不甘心，但这孩子的说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我觉得没差吧。反正我喜欢这样子的小雪哥哥。要是小雪哥哥变得跟清念寺的和尚一样正经小心，我就不会要你成为我的男妾啦。」

    「啥？！......你还在想那些事情啊？！」我不禁苦笑。

    却是小和尚忽地仰头盯着我，一言不发。

    「……怎么了？」

    「我在想像小雪哥哥穿起红色嫁衣的模样，应该也很漂亮。」

    「你！......」我气得轻拍了他光秃秃的头顶，「小孩子别乱说话！」

    「哎呀！乱说话的是小雪哥哥你啊！」只见他嘟着可爱的小嘴巴搔搔头。

    我看着，心里欣慰欢笑。猜想小羽轩长大之后，也应该会好像这个孩子一样吧。忽然有点可惜自己没有机会看到小羽轩长大以后的模样。不知道他会像他的爹爹？还是像公主呢？......我也……好想有一个小孩子啊……

    「欸，小雪哥哥，你在想念着谁么？」

    「……怎么突然这样问了？」

    「因为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掛念谁啊。」

    我微感愕然，「看……看得出来吗……？」

    「就像雪地上有粪便一样明显。」

    我才想骂他说话骯脏，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成熟的笑容，「小雪哥哥，不如这样吧。要是五天之后还是没有人来拯救我们，我们就自己逃出去吧？如果我们两人之中有谁被杀了，那就是命运的安排，我们谁也不必觉得对不起谁，只管努力活下去，好吗？」

    我沉静而坐，看着身旁这个孩子，都觉得他要比我成熟稳重很多。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吗？是因为他小时候便要负上叛国贼遗子之名么？虽然后来得以雪清冤情，但他的馀生还得被皇上cao纵。

    难道，生长在阴影里的孩子，都会长大得特别快吗？

    「好吧。」我坚定地微笑，「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再寻死。我还要回去。」回去把床头的封信消毁掉，回去向孔护卫拿回瑶琴。回去我爱人的怀中，告诉他对不起，害他担心了。我还要回去抱住小羽轩，因为要是我不在的话，那小娃儿应该会哭得很厉害吧。

    这一切的决定，也是要感谢身边这位小十四王爷。还是因为他的说话点醒，才会让我重拾活下去的动力。

    「欸，小羽，你有什么简单的武功可以教我么？让我们逃出去的时候，可以不拖累你。」我说得期待。

    但见那孩子不屑的目光向我上下打量，「你看到谁都把他们推向火炉就行了。」

    很快，五日期限已到。

    过了今夜，黑衣人大可不必顾虑quot;血月quot;，把我和小十四王爷一同杀掉。

    「小雪哥哥，我们现在就要靠自己啦。」此刻黄昏，小和尚依旧与我一起躲在被窝之中。这孩子机敏狡猾，连日来也没人发现他的手纤细得可以从铁扣之中鑽出来，在屋内随意走动。

    「嗯。」我会意点头，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待会儿我们就要逃出去了。「你有什么计划么？......」

    「嘿，还以为你不会问啊。你等等。」说着他跑下草榻，打开屋里那个有点破烂的柜子。只见他翻出一件普通农村人家的衣物，「等下你穿上这个。」

    我呆呆看着他手中的衣服，「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运气给我们的！」

    「运气？！」但觉那件衣物传来阵阵恶臭，应该也有好一段日子没洗乾净。

    「……好吧。然后呢？」

    「你穿着女服跑来跑去很容易招惹目光。你就换上男装，弄一个江湖大侠之类的发型。然后我把这窗口的木板打破，我们就从这里跑出去吧！」他指住门口对面的小窗户道。

    「嗯……」我听毕，但觉计划有点……「我们跑得掉吗？......这窗口的外面是什么地方？应该会有人在看守吧？......」

    却是他用力摇头，「我调查过了。平常都只有门口旁边才会站了一个人，其他地方都没有人。」

    然后我忽然想起，之前这个孩子可以从远处听到黑衣人靠近的脚步声，也许他就是这么听出窗外没有人吧。

    「可是……万一窗外是山崖……或者是另外一个房间呢？」

    「哪有可以顾虑这么多的！唉！要不然到时候我跟他们拼了！」

    我不禁没好气地苦笑。小孩子就是这么没耐性呢。好吧，就希望一切如他所言，让我们可以顺利地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