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两小无猜
几个月前，我正在火车上睡觉，醒来就发现来到了这个穷苦的村子，还是1972年。 为什么别人都是穿古代！我特么是穿到七十年代这么穷的时候！ 我再无语也没用了，又没办法穿回去，只能等现在这具身体五六十岁的时候，考虑去阻止自己上那趟火车，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好家里有jiejie在，我想爸妈不会太伤心吧？算了，现在爸妈都还没出生呢，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占用的这具身体是这家最大的女儿，名字叫胡小叶，今年才十一岁，下面还有两个meimei，分别是八岁和六岁。我来的那天，第三个meimei正好出生，原身站在门外一脸欢喜，被老太婆一脚踹到地上，脑袋磕在了门槛上，后面这具身体就成我的了。 因为生的是个女孩，老太婆的脸一下就变得阴沉，对着生产完的mama破口大骂。 我心想，生儿子生女儿主要看她儿子，怪女人有什么用？ 这个年代太穷了，家里这么多张嘴压根吃不饱。我就听外婆说过她们那时候家里有很多小孩，有几个小孩养不活也正常。 可我是二十一世纪穿来的人，怎么能看着有人在我面前饿死，于是我开始努力填饱自己以及meimei们的肚子。 主要是去后山挖野菜，这年代野菜可是抢手货，没点手速压根抢不过大妈小孩们。 这个时候我便遇见了周朗，他才八岁，又瘦又小，只到我肩膀那吧，小脸同样蜡黄。 他在山上挖野菜，旁边一群小孩就围着他转，往他身上扔草根，他的身上落满了泥土，看上去可怜极了。 作为一个实际已经二十一岁的成年人，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欺负弱小的乡村霸凌行为在眼前发生。 于是我大喝一声，跳出来赶跑了这群小孩。也不是，是因为有个小胖孩骂我母老虎，我气得一直追着他咬，而他是这群孩子的头头，他跑了，其他孩子也就散了。 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周朗站在原地拍泥土，meimei们离他远远地站着，好像不想靠近他。 我奇怪地问我的二妹小花：“你们离他这么远干吗？” “姐，你忘啦？他可是地主老头的外孙，咱们不能离他太近了，不然村长叫咱们去挑粪怎么办？”小花奇怪地眨眼。 我抓了抓脑袋，不能直说我不是她亲姐了，更加不知道这件事，只能点头：“嗯，我忘了。” 我走到周朗面前，蹲下身，刚想安慰安慰他，结果看到他左脸上好大一个伤疤，就好像有人用刀子在他脸上刻了一个不规则椭圆，还是凹凸不平那种，我后面才知道是被狗咬的，反正我现在吓了一跳。 我稳了稳心绪，勉强露出个微笑：“你没事吧？” “没事。”周朗黑黑的眼睛看着我，带着怯意，又有点好奇，但还是礼貌说，“谢谢jiejie。” 真不愧是地主家的娃，还挺有礼貌的，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他的五官还不赖，举止也比这里满嘴生殖器官的熊孩子看着舒服多了，我不由对他生了份好感。 “来，我帮你把后面的土拍干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是这么有始有终的一个人。 我好心地替周朗拍了拍后背的草屑和泥土，叮嘱他以后碰到这群人就躲远一点。 正准备换个地方找野菜，就听到背后响起小男孩的声音。 “jiejie等一下。” 我转过头，露出个和善的微笑：“怎么了？” “我摘的野菜给你。”周朗提着篮子走过来。 我看他篮子里也没摘多少，想到他家应该也过得不容易，便没有要他的野菜。 周朗有点失望，但过了一会突然抬头，眼睛亮亮地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野菜，别人都不知道的，我带jiejie去吧。” 我眼睛一亮，点头：“好啊好啊。” 于是周朗在前面带路，小花和小玲紧紧贴着我，小花有点担心地对我说：“姐，你说他是不是骗人啊？他要是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也不至于在这里挖野菜了。” 我一手搂住一个meimei，看着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很是放心：“我觉得像他这种礼貌的小孩肯定不会骗人的。” 小玲还小，自然是jiejie们做什么她便跟着做。 周朗带着我们姐妹三个，一路往山林深处走去，路渐渐没了，只能自己踩出条路来，最后来到一片树林子，周朗终于停下脚步。 我自然是看到了遍地的野菜，我心想，发财啦。 摘野菜的过程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我问他既然这里这么多野菜，为什么不直接来这里。 周朗搓了搓手指头，低声说：“这里太偏了，一个人来很危险，外公叫我少来。” 我想了想刚刚一路的树杈子，一点人的踪迹都没发现，一个小孩来确实挺危险的。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叫我一起来。”我立刻拍了拍胸脯。 周朗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反正有野菜不摘是傻子。 周朗对这片山林很熟悉，我自然经常和他一起上山，小花和小玲也偶尔跟着我去，但根本不怎么和周朗说话。 我是最大的，自然得照顾着她们，谁都不能冷落，我和周朗的交流多了，对他家里的情况也越来越了解。 他mama和爸爸都是城里的知识分子，他妈生下他没多久，爸爸就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乡下，从此音信全无，他mama担心得生了病，又没钱治病，没多久就走了，他才两三岁时就被外公接到了村子里。 村中那栋青砖大瓦房就是他外公家的屋子，不过现在给了知青们住了，顺便做了村里的办公室。 周朗还有两个舅舅，都分了家。为了不连累两个儿子，周朗的外公带着周朗住在村尾的几间土胚房里。 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日子过得可想而知。每次我想去周朗家找他，他都不许的，生怕连累我了，害我被村里那些激进分子给盯上。 就这样，我和周朗越来越熟悉。 作为几个小屁孩里唯一的成年人，看着他们蜡黄的小脸，我真的特别忧伤，虽然我自己也面黄肌瘦的，拥有了以前想要的苗条身材，终于可以继续放肆吃了，但是看着每天像水一样的野菜糊糊，我实在放肆不起来。 好在有一天，我们在山上逮到了一只野兔子，当然主要是周朗的功劳。别看他个子小小，但是可灵活了，我和他比起来就像是只呆鹅。那只兔子被夹子夹伤了腿，行动迟缓，周朗不远不近地跟着兔子，趁它没有防备的时候猛地扑上去，也没看到地上的石头。 我过去扶他的时候，他的胳膊擦掉好大一块皮，渗出了血，还紧紧抱着那只兔子呢。 好在来这里一段时间，我也认识了一点草药。下了山后，我带着周朗来到溪边，用水把他的伤口冲洗干净，然后用石头捣碎草药给他敷上。 已是秋末，天气渐凉，我们也没敢在溪边逗留。 我们两个正要分开回家，周朗拉住了我：“jiejie，兔子给你吧。” 我才不是那种占小孩子便宜的人呢：“不行，这是你抓的，你带回家给你外公吃吧。” “可是，我外公他不会杀兔子。”周朗吞吞吐吐的。 我愣了，可是我也不会处理啊，既然这样，我只能说：“那我做好了给你家端过去。” 我想起了那个刚生完三meimei就下地的母亲，她可是非常勤劳能干的，处理只兔子应该不在话下，但是必须得趁老太婆不在的时候弄。 “不用了，jiejie留在家里吃就好。” 看着周朗稚嫩的小脸，我十分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在家里好好等着。” 我是那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嘛。 “那jiejie不要都端过来，我和外公吃不了太多。”周朗还有点担心。 “行。”我摸了摸周朗的小脑袋。 回了家，老太婆还没回来，应该是又到谁家吃瓜去了。我鬼鬼祟祟溜进厨房，扯了扯mama的袖子，揭开篮子上的布给她看。 mama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可惜嫁到了这样的家庭，听说老太婆还要mama再生一个，断言下一个一定是男孩。 mama利索地帮我处理好兔子，趁着老太婆没回来，先把兔子下了锅。 因为兔子主要是周朗抓的，我是那占小孩便宜的人嘛，我给自己家留了一小盘，剩下多的装好放篮子里，用布遮上。 我若无其事出了门，顺便喊上了小花做掩护。 我假装路过周朗家，左右看了看没人，立刻拉着小花溜了进去。 院子里，周朗正和一个老人在择菜。 “jiejie！” 我一进去，周朗立刻蹦了起来，眼睛亮亮地朝我冲过来，看到他如此热情，我心里挺开心的。 “喏，给你。”我把篮子递给周朗。 “你们就是最近和小朗玩的小姑娘吧？”老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嗯，爷爷好，我是胡小叶，这是我meimei胡小花。”我露出一个笑容。 胡小花之前被老太婆编的地主老爷剥削人的故事吓到了，缩在我身后，只敢露出一个脑袋。 我也没勉强她，微笑着解释：“我meimei比较害羞。” “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们愿意和我家小朗玩。”老人笑眯眯的，招呼我们过来坐。 “要是之前家里还能拿点糖出来招呼你们，现在，唉，不说了。”老人眉目间染上淡淡的忧伤。 “没关系的爷爷，我们不爱吃糖。” 我坐到周朗刚刚的小板凳上，捡起他择了一半的菜，小花就蹲在我旁边发呆，周朗出来后蹲在我另一侧继续择菜。 我们沉默地择完这盆菜，然后我起身向他们告别，周朗依依不舍站在门口送我。 我只能摸摸他的小脑袋：“明天一起上山摘野菜去。” 回到家，老太婆并没有因为今晚的加餐而闭嘴。 我一回去，老太婆便瞪着一双眼坐在堂屋门口等我：“我问你，这兔子就这么点rou？” 我立刻说出想好的说辞：“就这么点rou还是我捡那狼吃剩下的呢。” 我容易嘛，给她吃rou还得被她盘问，下次不给这老太婆吃了。 “最好是，下次捡回来先给我看看，要是骗我，你个死丫头就等着挨竹鞭子。”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