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两小无猜
在这个穷苦的年代，一年吃rou的次数屈指可数，要想吃点好的，首先你得有钱，但是我家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老太婆手上。 不过好在周朗有办法，他会去山上采菌子这类干货，晒干以后去集市上换点钱，而且他家还养了两只下蛋的老母鸡，能存鸡蛋去换钱，平日也跟着外公去做农活，小小年纪就能养活自己了。 想想我一个二十一岁的女青年居然还没有一个八岁小孩厉害，我太伤心了。 我没有伤心太久，当即决定加入周朗的这项事业。我不能在家里搞这种事情，要是被老太婆发现我一毛钱都攒不到，于是我和周朗商量了一下，与他达成了合作关系。 我们一起采蘑菇，人多力量大嘛，然后他给我出点辛苦钱就好，毕竟我就出了点力，地盘还是周朗提供的，我也不是那爱占便宜的人啊。不过周朗是个好小孩，坚持要和我对半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只能平日多照顾他点。 这样我去周朗家就频繁了，平日出门也基本和周朗在一起。 村里的小孩天天到处闲逛，自然看到我和周朗关系好，于是连着我也一起排挤，一般是远程对我进行语言攻击，我完全不把那当回事。 还有些多管闲事的大人也看到了，便和老太婆凑到一起时提到了我和周朗，不免添油加醋。 老太婆回家就揪着我的耳朵骂：“怎么小小年纪就勾搭男人？是想做地主婆了吗？我们家三代贫农，就要因为你个死丫头坏了名声。” 老太婆树皮般的手刮得我耳朵生疼，我捂着耳朵，痛得大叫。 “今天晚上不准吃饭，以后再去那小子家，就打断你个死丫头的腿。”老太婆恶狠狠把我踹倒在地上。 我自然不可能听老太婆的话，只想着以后得再小心一点，好在我妈给我留了个野菜团子。 自此，我和周朗进入地下工作时期，时常他走前面，我跟在后面进门。 避过了大人的耳目，小孩的就没那么好避了。 孩子头头胡虎，他是全村唯一一个胖小孩，时常领着一群小孩在那喊。 “胡小叶和丑八怪臭不要脸，小小年纪不知羞。” 我忍不住扶额，这群小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倒是周朗听了很不好意思，总是扯着衣摆离我远了点。 我怎么能和这群没素质的小孩一样，当即抓住周朗的小手，下巴一抬：“别管他们，我们去另一边。” 周朗攥紧了我的手，大眼睛满是担忧：“jiejie，你这样他们更加会胡说八道的。” 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我们自己明白就好。” 就这样攒了小半年钱以后，我和周朗一起买了几只小鸡，还是养在周朗家里。为了区分，我在我的小鸡崽腿上绑了红绳子。 我没事就盯着它们看，看得口水直流，嘿嘿。 平日里，因为有周朗帮忙，至少野菜管饱了，偶尔我还去河里摸点田螺螃蟹之类的加餐，至少能填饱点肚子嘛。 这不，今天我又带上了我的小竹篓，和周朗还有小花去了远一点的河里摸田螺。 夏日炎炎，河里可凉快了。 正弯腰专心捡田螺呢，周朗突然朝我喊了声。 “jiejie，你裤子上怎么有血？”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屁股上摸了一把，一手鲜红，妈呀，这是来月经了，算算这具身体也已经十二岁了。 我难得有点不好意思，遮掩道：“可能是今天早上杀鸡的时候，不小心被我屁股坐到血了，我先回去换条裤子啊，你们摸完就赶紧回来啊。” 说完我急匆匆溜走了。 隐约听到小花疑惑：“奇怪，咱家啥时候杀鸡了？” 回了家，我找mama求助。没办法，这年代没有卫生巾这种好使的东西，我想哭。 老太婆看我们母女俩鬼鬼祟祟，得知是我来了月经，眼睛闪着精光。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老太婆跟在我后头说了句：“长大了，看来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嫁人了。” 我被她的脑回路雷得外焦里嫩。 来了月经，没法下水，我又被老太婆的话刺激得心情沉重，小腹坠痛，于是坐在门槛上削土豆。 小花提着一竹篓田螺回来，戳了戳我的肩：“姐，周朗在那边等你过去呢。” 我愣愣地抬起脑袋：“他有啥事吗？” “不知道。所以姐，咱们家今天真的有杀鸡吗？”小花舔了舔唇。 我摆手：“你觉得咱家不年不节的会杀鸡吗？赶紧进去吧。” “好吧，那你裤子上的血是哪来的？”小花非常失望。 反正小花以后也得经历，我就和她说明白了，说完以后，怕周朗等我太久，又赶紧出去找他。 因为家里有个老太婆，周朗也不敢来我家，只能在附近一栋破房子里等我。 “jiejie，你是不是受伤了？”周朗担忧地望着我。 我眨眨眼，觉得小朋友不应该知道太多：“没有啊，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的，真的是沾到的血，不是鸡就是猪的，我骗你干吗？” 周朗皱着眉头：“可是jiejie家没有杀鸡也不可能杀猪啊。” 小朋友还挺难糊弄的。 “反正不是我的血，你不相信我我可就回家了。”我只能这么说了。 “好吧，我相信。”周朗欲言又止。 我掐了把他的小脸：“好啦，别担心，快回家吃饭吧。” 周朗就这么被我打发走了。 小鸡崽能下蛋的时候，已经要过年了。 这一年我十三岁了，稍微高了点，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大家都白了点，不再是蜡黄蜡黄的小脸。 我开始存鸡蛋，但也会留一两个自己吃。 说实话，我本来是一个厨房小白，来了这里以后，我的厨艺得到了质的飞跃，主要是经常要背着老太婆开小灶，厨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今天趁着老太婆又出去串门，我把藏着的一个鸡蛋掏出来，煮了碗鸡蛋羹。 我们四姐妹窝在厨房，一人一口，很快就吃光了，除了我，她们都抢着刮碗边。 这日子太心酸了，想想小时候mama追着我喂鸡蛋羹，我都不爱搭理的，就算现在我也没那么馋，主要是逼着自己补点营养。 把一篮子的鸡蛋换了钱以后，买了几分钱的糖，给meimei们还有周朗一人发了两颗，剩下的钱就先存起来。 因为我已经十三岁了，爸妈天天要下地干活，我便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还有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家务活。不得不说，这些活又累人又费时间，我的手都粗糙了。 在家吃过饭，我提上饭篮子去给爸妈送饭。 老太婆基本上除了吃饭在家，其它时间都在别人家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小花和小玲也得跟着大人干活，我最小的meimei，才两岁的小草由我这个最大的负责带着。 我一手提篮子，一手牵着小草的手，她还是个小不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我在大树下招呼爸妈过来吃饭，远远看到周朗在地里挥锄头，才十岁的小孩就要开始挣工分了，这年月真是谁都不容易，瞧瞧他那竹竿似的身板。 本来想给周朗送碗水喝，看我爸在旁边稳稳当当坐着，又不敢了，他可是听老太婆的话的。 好在他坐了没一会儿就去解手了，我趁机倒了碗水给周朗送过去，mama看见了倒是没说什么，继续逗着小草玩。 周朗还是比我矮一个脑袋，我低头看他咕噜咕噜把水灌进去，一脸稚气地冲我笑：“谢谢jiejie。” 周朗一笑，脸上的疤就跟着动起来，好在这疤现在淡了点，我也和他熟悉了，一点不觉得丑陋。 周朗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他的眼睛很明亮。 我从口袋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你中午吃饭没？” “等会再吃。”周朗眯着眼睛。 我瞅了瞅远处，我爸应该也快回来了：“那记得吃饭哦，我得走了，中午太阳大，不要一直干活。” “好。” 我确实得回家咯，晚点还得去挖猪草呢。 等到钱存了一段时间，我便买了半斤猪rou回来。费油费盐的做法不适合这个时代，为了保证绝对的营养，最好是全蒸喽。 还是趁老太婆不在的时候干的，姐妹们一人分了点rou，吃得饱饱的直打嗝。 “要是能天天吃rou就好了。”小玲摸着肚子说。 小草捧着碗喝剩下的一点rou汤，也跟着点头。 只有小花最清醒：“想啥呢？有这一顿吃就不错了，没事多跟着姐捡菌子去。” 好在到了夏天，山上有很多果子可以吃，这时候上山或许还会有意外收获。 我摘桃子的时候，只听耳侧传来一阵风声，转过头就看到离我很近的蛇脑袋。 妈呀，吓得我当即离周朗十万八千里远。 农村就这点不好，蛇虫鼠蚁多，我一直秉持和它们互不打扰的原则，架不住它们总是给你一个惊吓。 旁边的小花眼睛都亮了：“有rou吃了。” 这东西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的，绝对不会真香。 还有夏天傍晚跳到我脚背上的青蛙，小花抓住以后总是馋得流口水，只有我吓得几乎要跳到周朗身上。 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法习惯，根本习惯不了这玩意。 周朗的手抓着蛇，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把蛇给弄死。 我们就在河边无人处点了火，用家里的搪瓷缸煮了一锅蛇汤。 周朗和小花分着吃了这条蛇，他们给我吃，我连连摇头。 我不爱吃他们弄的这些邪门玩意，他们也不爱吃我爱吃的东西。 夏天嘛，最需要清热降火，这时候就该吃点带苦的东西，比如苦瓜。 我看小花她们脸蛋晒得通红，特意蒸了一道苦瓜酿rou，不过因为上次把钱花光了，苦瓜酿rou是没有rou的。 反正这道菜绝对能让你在炎热的夏季心平气和，结果她们一点不领情。 她们不吃，我也不能浪费不是，于是自己全吃了，结果就是，没有rou中和的苦瓜酿rou真的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