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77·相见

    你要跟谁欲动？

    拉耶兹丢下手中的鹿腿奔向多日的思念，拨开树枝，迈过草丛，不过百米，她看见了一同长大的亲人。

    “克耶菈！”拉耶兹放声大哭，冲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meimei，“对不起，jiejie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有无数的对不起要说，最要对不起的便是她把她丢了。

    “不要自责，当时的情况你也无法判断。”克耶菈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jiejie，学着对方曾经安慰自己的手法，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可是……可是如果我当时带你走——”

    “情况只会更糟。”克耶菈将自己当时的情况悉数告知，“你会成为我第一个下手的人类。jiejie，我绝没夸张，吸血鬼的欲望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冰冷的触感落在脸上，残酷的现实将拉耶兹从美好的设想拉了回来，她看着矮了自己半头的meimei；没有血色的皮肤，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最关键的，毫无温度的肢体碰触。

    “你……现在都在吃什么？”她捧起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明明还是克耶菈，可就是变了，眼中的柔和被更冷的光替代，笑起的弧度也好似带着讥讽。

    拉耶兹压下种种不适才没有推开眼前的人，质问自己的meimei究竟去了哪。这就是变为吸血鬼的代价，彻彻底底蜕变为冷酷的恶鬼。

    只要她不吸食人血，她还是我的meimei。这个想法在拉耶兹心中扎根，以此麻痹自己。

    克耶菈从对方面部的细微表情捕捉到了她心中的不安，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难过，仿佛jiejie担忧害怕的是别人的事。她彻底正视自己的变化，这个变化不仅带来了身体的改变，连心也变得更硬了一些。她也明白了艾尔莉塔之于希维拉的重要性，那是他人性的锚，是爱人，是家人，是不可或缺的温度。

    莫比。克耶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那个叫着自己雅俐的傻瓜，每每想起，停跳的心脏仿佛随着他的出现再次跃动。

    一瞬间，克耶菈的气场变回之前那个如同温和暖阳的人类，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拉耶兹还没从她的变化中反应过来，克耶菈已握着她的手说着自己的饮食结构。

    “现在我主要吃各种小动物的血，更多的是鹿血。偶尔会向一些牧场主收购牛羊之类的牲畜。jiejie不必担心，艾尔把我养得很好。”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进屋聊。”艾尔莉塔处理完那只鹿，拿着还带有余温的胃袋走来，她看向拉耶兹，“克耶菈要吃饭了，你要看吗，吸血鬼进食的样子。”

    拉耶兹紧紧握着meimei冰凉的手，郑重地点点头：“我要看。”

    吸血鬼进食的样子绝不美观，即便克耶菈极力克制，但还是在牙齿咬穿胃袋的那一刻前功尽弃。她大口地吮吸着喷涌而出的血液，暗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进脖子，融入深色的衣衫将颜色浸得更加深重。

    拉耶兹一瞬不瞬地看着，这是她的meimei，不是那些可恨的怪物没什么好怕的。

    她一边看着，一边说出心中的疑问：“按你们的话所说，这是给我设的局？”

    刚才在路上艾尔莉塔和克耶菈把算计她的事和盘托出，虽然有点为meimei不信任自己感到生气，可转念一想，自己作为一名刚正不阿的血猎他们哪敢轻易暴露。

    “jiejie生气了？”克耶菈停止进食，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怎么会。”拉耶兹抬手擦拭她嘴边的血渍，“我想你还来不及呢。”在她看来克耶菈顺利适应新的生活，是吸食动物血的素食者，她觉得这就够了。

    “我也想你。”克耶菈仿照过去的习惯吸吸鼻子，将这几日的委屈讲述给对方听，“吸血鬼的身体一点都不方便，食谱单一，饿得也快。我想吃rou，我想喝jiejie做的菜汤。”

    拉耶兹的心彻底软了下来，meimei从小就是个贪吃鬼，少吃一点都会不开心一整天，在这上面她从不会短了她什么。然而伤感的话还未出口，艾尔莉塔先戳穿了她小小的谎言。

    “吸血鬼能吃水果，对糖分比其他口味更敏感，这段日子她可没少喝蜂蜜水。”她还坏心的戳破女孩子的小心思，“她有一次直接空口吃了一勺蜂蜜，说现在不会长胖多吃点甜的也没什么。”

    在拉耶兹的大笑中克耶菈连忙反驳：“想吃jiejie的菜也是真的！”

    但这都无所谓了，为了吃口美食连哄带骗的meimei还在，对拉耶兹来讲就够了。

    他们三人聊了许多，未来的展望，可能面临的大战，直到太阳即将升起，拉耶兹才依依不舍地与meimei道别。

    “jiejie，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临走前，克耶菈握着拉耶兹的手恳求道。

    莫比这段日子一直闭门不出，生意被抛之脑后，胡子拉碴的解酒消愁。克耶菈是他拼搏的动力，他们从幼年相识，又因搬家分别，本以为这辈子没有再见的机会，却在远离起点的城市相逢。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接触到了她的世界，危险的世界，谁能想到故事书中的人物竟会真实存在，吸血鬼、吸血鬼猎人，魔幻的组合在眼前开展激烈的械斗。

    “快走！”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这个看愣的男子只会成为要挟的筹码。

    “当心！”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护住思念多年的人，背后狠狠挨了一下，即使现在还留着痕迹。

    就是从那天开始，那个被人嫌弃的不爱说话的孩子，到沉闷的青年，再到现在成为独当一面的商人脱不开克耶菈的支持与鼓励，他不能没有她，可还是失去了。

    拉耶兹敲开克耶菈原本与莫比的小家时，扑面而来的酒臭味差点把她熏晕，她挥着胳膊驱散久化不开的空气，看向开门的邋遢男子。

    “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个地方。”她嫌弃得就差捏住鼻子。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莫比默默地退后一步让邋遢的自己隐在暗处，他深知这个样子肯定要被克耶菈的jiejie嫌弃。拉耶兹从始至终都不看好他们的婚姻，现在他成了这副模样，她肯定更瞧不上了。

    “去哪？”他问。那个唯唯诺诺的人又回来了。

    “今天晚上跟我去个地方。”拉耶兹丢给莫比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具，“去给自己烧水好好洗洗，到时候干干净净的跟我走。还有，今天一滴酒都不不许沾。”

    面对拉耶兹的命令，莫比木讷地点点头，他慢吞吞的转身去办她嘱咐的事，走出好几步才觉出异常。“克耶菈找到了？”他满怀希望地看向还未离开的人，仿佛就在等他问这句。

    “去了就知道了。”她留下这句关上门，断绝了接下来的问题。

    原本佝偻的背重新挺直，颓萎的样子重新焕发生机。

    “雅俐果然还活着！”他兴奋地冲去盥洗室，怎么能用这副样子去见克耶菈，他要好好梳洗一番，用最好的面貌去见心爱的人。

    当晚月朗星稀，按照往常莫比总会抬头感叹一句又是一个吸血鬼出没的“好天气”，今天他的心全部拴在心爱的妻子身上，他就要见到克耶菈，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

    听着渐进的脚步声，克耶菈从没这样紧张过，等待的时间里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接受的，不接受的，她吸干了他的血的，他捅穿她的心脏的，大大小小无穷无尽。

    “艾尔，他不接受我该怎么办？”克耶菈转向一旁的人，她很害怕他的期盼变成噩梦，今天以后克耶菈不再存在于他的生活中。

    艾尔莉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爱情并不是所有难题之解，人心是复杂的。

    终于，审判的时刻到来了。就听拉耶兹催促的声音传来，艾尔莉塔给了克耶菈一个安抚的眼神绕路与拉耶兹会和，等待那边的情况。

    所有人都做好了莫比不接受的准备，可他一见到克耶菈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激动地抱着她痛哭流涕。他摸到了她僵硬的身躯，感受到了她冰冷的温度，可这是克耶菈，是他的雅俐。

    “莫比，莫比，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变成了吸血鬼。”克耶菈摸着爱人的脸庞擦拭掉那些泪，炙热的，guntang的，偎贴着她的心。

    “雅俐，不论你变成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我只求你活，其他的无所谓。”莫比抱着爱人紧紧相拥，他不能没有她。

    不远的人欣慰的离开，给夫妻俩留出足够的空间。

    听着漫步于山林间的情意缠绵的爱语，在后花园喝茶的二人皆露出释然的笑。

    “这份爱情让我也蠢蠢欲动了呢。”艾尔莉塔笑着，悠悠喝下一口红茶。

    希维拉冷眼瞥了过去：“跟谁欲动？”

    “你啊。”她笑出一口白牙，放下的圈套果然逮到了这只小吸血鬼。

    希维拉被突然的情话砸得晕头转向，要不是怕她得意，他差点落荒而逃，只能强装镇定轻咳两声：“少在外面说这些。”

    “只跟你说。”

    桌下的腿跟着不老实贴靠过来轻蹭着，沉稳的吸血鬼只在这时沾染回过去的青涩，别过头看向一旁的花草景致，装成对此感兴趣的模样，专心致志地欣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