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和戎策

    芒狄被打得国力殆尽，甘愿并入大齐疆域，俯首称臣。

    那日芒狄使臣敬献降表，玉龙骧看罢龙颜大怒：“古今青史上，计拙是和亲。往日我大齐兵力衰弱之时，嫁公主和亲芒狄也就算了，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归心，这等不毛之地已然苟延残喘，竟还敢不知死活来肖想朕的公主，看来朕的将士杀伐不够！”

    使臣吓得面如土色，左右见状，也忐忑不安。

    不料公主犹自从容，过去捡起降表，看罢噗嗤一笑。

    “我儿为何发笑？”皇帝看向女儿的目光，倏然间和悦起来。

    谁知及笄之年的公主，竟跪地三拜，十分郑重地禀奏：“母君，女儿自请出降芒狄，配于芒狄汗王，请母君应允！”

    “你说什么？”玉龙骧不解，“先起来，告诉我，为什么？”

    玉琼飞望向母亲的眼神里，有殷殷爱戴，又透着大义凛然：“段长柯之乱距今不过七年，那时社稷倾颓，险些颠覆。宗室显贵之家亦疲于奔命，颠沛流离，琼飞栖身民间，深知个中凄楚。我尚如此，何况小民？无论战事因何而起，战火中的人命都贱如草芥。且我父荣王，倒行逆施，其心可诛。我本侍婢所生，饱受欺凌，母君不计前事，予我公主之尊，琼飞感怀涕零，时时铭记。五年来常伴母亲左右，您为国事夙夜cao劳，女儿却分忧无能。如今天下初定，西疆芒狄有心归附，不应再起战端。

    只是芒狄牧野千里，人烟稀散，其民不事耕种，世代游牧为生。今朝屈服于我大齐国威之下，只恐他日休养生息又足，不轨之心再起。世有蛮夷之主，才生粗鄙之民，我国朝以德化传世，待西疆也当以德育之。女儿愿意出嫁芒狄，让境内之人沐浴教化，让芒狄永归国朝版图。”

    一时，在场的文臣武将、侍女宫监，皆感怀涕零，跪地而拜：“公主高义，我等不及。”

    是啊，风骨大义，他们不及。对那些人而言，公主只是公主，是一个可以凭借一己之躯让所有人皆大欢喜的政治工具，可对皇帝而言，公主还是女儿，是她养了五年互相关怀的亲人。

    玉龙骧舍不得，这样兰心蕙质的孩子，朝中有的是芝兰玉树的好青年能做她驸马，无论怎样都好过嫁给芒狄汗王那半老头子。

    可公主却心意已决，她长跪地上：“母君，女儿不是和亲，是代天牧民。大齐既然有亘古绝今的女帝开疆拓土，芒狄如何有不得女主来教化子民。琼飞愿意为母君定边安民，令芒狄永沐圣恩。”

    素来乾纲独断的皇帝，头一回更改了圣意。她亲书诏谕，命人在乾安宫天正殿宣读圣旨，册封玉琼飞为含元公主，令下降芒狄汗王为妻。内外命妇行叩拜之礼，文臣武将从储君之仪。陪嫁金银玉器五十箱、书典三千册、工匠医者等一百人，另有军士五万，户部造册，礼部纳吉，宸王送嫁，公侯司仪。

    谁又想得到，次日颢京太庙中，公主拜别君王与群臣，离家去国，从此就是遥遥天涯，骨rou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