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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陆柬之也不阻拦,最后亲自去见了剩下的大部分将士,言明了自己的决定。将士此番死里逃生,除了少量想要退伍之外,其余人都愿意加入广陵军。这日傍晚,洛神见父亲难得早早回了家中。她知道,明日陆柬之就要扶灵归乡了。今日他送来了拜帖,晚上会来家中,向自己的父亲,作一番辞别。☆、第110章陆柬之留在洛神记忆里的最后一片印象便是前年之秋,记得刚过重阳不久,他赴任交州。那夜他亦如今夜,临行来向父亲辞别。当时的那些悲伤,欲说还休的愁绪,还有他和自己道别,终于转身离去的那个黯然背影,至今想起,洛神仍是记忆犹新。流光如箭。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中间各自又是如此多的经历。她不知陆柬之的心境今夜到底如何,但她猜想,在他和父亲辞别结束之后,他或许也会想要和自己再见上一面。这一次,他真的是要离开建康了,临走之前,应当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这是基于和他从小认识,来往多年而得的一种直觉。洛神一直在等着。果然,仆妇来传话了,道高相公叫她去一趟。洛神去了,推门而入。父母都在书房里,陆柬之立于一旁。前番离别,一去经年。洛神今夜,再次见到了陆柬之的面——那位在她还是懵懂少女的昔日里,风花雪月,似曾入梦,却又模模糊糊,并未留下过多少深刻印痕的陆家大兄。他双颊凹陷,人很是消瘦,但精神瞧着还算不错。见她来了,他转向她,唤她“阿弥”,笑道:“方才我对伯父伯母说,想见你一面。你不会怪我冒昧吧?”洛神含笑摇头:“大兄明日便归乡去了,便是你不开口,我亦是想来和大兄道声别的。”高峤扶着萧永嘉站了起来,对洛神笑道:“你们说话吧,我送你阿娘先回房休息。”陆柬之向两人道谢,相随送了出去,慢慢地转身。洛神道:“大兄明日便要走了。家中内外之事,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陆柬之面上露出微微笑容:“多谢记挂,诸事已妥。”洛神含笑:“如此我便祝大兄归安,往后事事顺遂,时通消息。”陆柬之望着她,唇边的那抹笑意慢慢地消失,沉默了片刻,说:“阿弥,实不相瞒,今夜你还愿意见我,善言如旧,我甚是感激。”“去年蒙你顾念我的病情,赠以琴谱为药,我却辜负了你的一番善意,未能妥善收藏。更不用说我那二弟,丧心病狂,做出那般的龌龊恶事,险些玷辱了贤伉俪的清名。李刺史非但不怪,此次,为营救我与那数万陆氏子弟,多方奔走,不遗余力。”“陆柬之感激涕零,无以为表!”洛神见他竟撩起衣摆,向着自己的方向下跪,郑重行了一道叩礼,吃惊,急忙避让:“大兄快起来!莫说是我,便是我郎君,也不会受你如此大礼!将士头上虽冠有家族之姓,但何人又不是我南朝子弟?我郎君救的,便是南朝子弟。”陆柬之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说:“去年在交州时,我一度颓丧至极,怨天尤人,乃至自以为此生已是了无生趣。如今想起,我是何等的无知可笑!”“身陷围城,真正到了生死一线,耳畔尽是将士深夜思乡所发之泣,我方知从前那些所谓时乖命蹇,怨天尤人,都不过是庸人自扰,无所疾痛,强为呻,吟罢了。”他忽地一笑。“阿弥,你可知当初重阳比试之时,第三关我为何舍玄论,追李穆至虎山?”“因第一关比试,他丝毫不逊于我,次关比箭,我和他亦是看似不分伯仲,但我分明知道,若真论高下,我分明技不如他。”“我平日看似视名利如同浮云,交友亦从不问门庭身份,实则在我心底,依然还是自持身份。我不甘逊于寒门,当时这才生出好胜之心,舍了高相公特意为我而设的一关,定要和他在虎山争一高下……”他出神了片刻,仿佛在回忆当时情景,摇了摇头,苦笑。“结果自然还是我输了。”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也是到了如今,我才知晓,李刺史到底是何等一位人物,远远非我能望其项背。输给他,我心服口服。”陆柬之停了下来,望着洛神,唇角再次露出一片微笑。“阿弥,你从小唤我大兄。当初成婚之时,大兄未能向你道一声贺。趁着今夜送上嘉祝,愿你二人白首同心,永以为好。”“大兄先行去了。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拜谢你夫妇伉俪。”洛神仿佛在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层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闪烁水光。但这无关紧要。这一刻,在陆柬之的身上,再也见不到半分那年秋,留在洛神记忆中的黯然或是萧瑟了。他是克制而坦然的。洛神亲自送他,一直送出前堂,方停步,慢慢地折了回来。她知道陆柬之是真的放下了。回来的路上,她感到自己心情也随之释然了,又不禁生出了几分的感叹。她的世界里,倘若没有李穆的出现,倘若当初,她顺顺利利地嫁给了陆柬之,如今,未必不是另一种现世安稳。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她想她依然还是会选今日这般,和他聚散分合,相思成页。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不是遇到李穆,她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如此地喜欢着一个于她原本只是陌生人的男子。矫矫虎臣,在泮献馘。在洛神的心目里,她的伟岸郎君,又岂只是如此?她爱他渊渟岳峙的深沉品格,爱他磊落干云的英雄豪气,爱他那战士般的刚勇和血气,爱他身上那一道道记满了他所走过的铁和血的道路的伤疤印记。她更爱他只会在她面前才肯表露出来的所有那些男人的阴暗、嫉妒和软弱。陆柬之和那些幸存下来的将士,都已经安然回来了。如今她只盼着他也能早些来接她。她想和自己的郎君在一起。可是无法立刻聚首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送到了她的手里。送走陆柬之,洛神回到自己房中,看到母亲坐在床沿上等着她,见她回了,似要起身,急忙快步走了过去,扶她又坐了回去。“阿娘,你怎还没歇息?”她摸了摸母亲越来越显的肚子。记得方才阿耶说,送她回屋歇下的。萧永嘉微笑着问:“柬之走了?”洛神应是。又说:“也无别事。陆大兄方才只是向我表了对我郎君的谢意。”萧永嘉也未多问别的,只微笑着